这日午后,马祥麟又在教授吕涣真白杆枪术。他们在庭院里立了个草人,当做击刺目标。
“看清楚了,真儿姐。”马祥麟挺枪一扫,其势甚重,草人下面支撑的木杆被扫中,朝着左边歪倒了下去。
马祥麟自豪地收枪,道:“若是前方敌人太多,就用这招一扫,力气够大,说不定就能放倒好几个呢。”
吕涣真扶正了那草人,也学着他的姿势用枪扫了一下,却怎么也扫不出那样能把草人打歪的威力。
“祥麟,这扫法……是这样的嘛?”吕涣真问道。
“哎呀真儿姐你这样用力太小了。”马祥麟急道,“你得牢牢把住这里,用胳膊……”
说着说着,马祥麟直接上手把住吕涣真的手腕,要教她动作。
“祥麟!又占人家便宜!”许缨在一旁喝道。她这个午后难得无事,偷闲来看二人练武。
“我我我……”马祥麟放了手,但是急得说不出话来,“我教真儿姐练枪呢,碰一下怎么了!”
“孟子云,男女授受不亲,礼也。”许缨故意摇头晃脑地说道,“你这上来抓人手腕,好不知羞耻。”
“礼……礼个屁!你个母老虎!”马祥麟涨红了脸怒道,“我娘叫我教真儿姐枪法,人家真儿姐都没说什么,你在旁边说三道四。那孟子满嘴巴授受不亲,他能把真儿姐教会吗?”
“哼,还宣抚使呢。”许缨脸上挂着挑衅的笑,“我看你到了二十岁,朝廷都不让你继任宣抚使,书没读过几本,还在这妄议圣人之语,这宣抚使的位子,你就让你娘干一辈子好了。”
“许缨,我日你仙人……”马祥麟情急之下直接用方言骂了起来,那“板板儿”二字呼之欲出。
“哎?你敢骂脏话,我要去告诉母亲!”
马祥麟赶紧闭了嘴。他在军中任伍长,常年混迹军中,难免跟那些老兵油子们学上几句脏话,秦良玉为防止他学坏,在这方面管的甚严。
“唉。”许缨故作姿态地摇了摇头,“哈儿一个。”
吕涣真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这许缨和马祥麟的斗嘴是她来石柱以后最喜欢看的节目了。马祥麟憨头憨脑,许缨妙语频出,二人斗嘴,滑稽非常。
吕涣真的心理年龄是三人中最大的,但是她与许缨和马祥麟相处时,总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变回了十五岁的少女
“好了好了,你们俩又吵嘴了。”吕涣真笑着劝解道,“祥麟啊,别跟你缨子姐吵了,咱们赶紧练枪吧。你怎么方便怎么教。”
“哼,你看看人家真儿姐脾气多好。”马祥麟忿忿地对许缨说道,“不像你天天给我添堵。”
“妹妹啊你就是心太善了,祥麟占你便宜你也不说他两句。”许缨酸溜溜地说道。
三人正说话间,一白衣书生从前堂信步走来,却是那日在议事堂上与许缨眉来眼去的陈安秋。
陈安秋是屯田局管领林山玄手下的一名典吏,也是林山玄的学生。他约莫二十岁的年纪,一身儒服,头带纶巾,面庞白净而清秀。陈安秋生得一副文人瘦弱的身材,却站得挺拔,仪态端庄,他先向吕涣真和马祥麟施了礼,动作优美,挑不出来什么毛病,随后又向许缨格外恭敬地施了一礼。
“学生陈安秋,见过许缨姑娘。”陈安秋话中含笑,令人如沐春风。
“你……你来做什么?”许缨把头稍微别过去问道。她的脸上露出微微嫌恶的表情。
“大圃庄安置的流民已开垦新田完成,学生已将新田数目制成鱼鳞册,交由许姑娘处汇总。”
那陈安秋不失礼节地说道。随后从袖子里掏出一本鱼鳞册要递给许缨。
吕涣真和马祥麟对视了一眼,二人都微微一笑。即使马祥麟再怎么不机灵,也能看得出来这陈安秋对许缨有意思。
许缨小心翼翼地拿过捏过那本鱼鳞册,生怕碰到了陈安秋的手。她大概翻了一下,道:“行了,我回头会汇总好的,你可以回去了。”
陈安秋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容,从袖子里又掏出来一卷画,彬彬有礼地说道:“学生不才,私下里也好丹青之术。拙作冬月寒梅图一副,望许姑娘惠存。”
“缨子姐!人家陈大哥对你好着呢!”马祥麟起哄道。Χiυmъ.cοΜ
吕涣真没说话,只是抿着嘴笑,静静地看着。他从现代穿越而来,能亲眼看看古代男子是怎么追求姑娘的,也是感到无比新奇。
许缨羞红了脸,恼怒地看着马祥麟。她一把抓过来那幅画,道:“行了我收下了,以后再有鱼鳞册什么放在前堂书桌上就行。还有,别给我送画了。”
“学生谨记姑娘教诲。”陈安秋不紧不慢地回道。随后又慢悠悠地向许缨行了个礼,才转身离开。
“许姐姐好人缘哪。”吕涣真打趣儿道。
“是啊缨子姐,这陈大哥以后会当我姐夫吗?”马祥麟嬉皮笑脸地问道。
“你……你个马祥麟!”这回反倒是伶牙俐齿的许缨说不出来话了,她走到马祥麟跟前,狠狠地盯着他。
“我是为了你好啊缨子姐,你看那陈大哥玉树临风,读的书多,又会画画,不正是你喜欢的那种吗?”马祥麟继续咧着大嘴说道。
许缨脸色一沉,说道:“人家的终身大事,还轮不到你来说嘴。”随后便拿着那本鱼鳞册,头也不回地走了。
“哎?”马祥麟在后面叫道,“缨子姐?真……真生气啦?”
许缨没回头,径直去了前堂。
“你啊,你个马祥麟。”吕涣真无奈地说道,“女孩子的心思,你不会明白的。”
吕涣真也是女子,她大概看出来了,这许缨的心上人,可能就是这愣头愣脑的马祥麟!
马祥麟摇了摇头,随后脸上又恢复了那笑嘻嘻的表情,道:“缨子姐那母老虎的心思我不明白,真儿姐的我倒是明白!来真儿姐,我接着教你使枪。”
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儿。吕涣真在心中暗暗骂道。
“真儿姐的心思,你小子也不会明白的。”吕涣真反驳道。
“嗨!反正我知道真儿姐想要练一身好枪法,来,我接着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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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日,这天早晨,秦良玉带着吕涣真在校场观摩军士训练。
校场上,军士们手执白杆枪,身为练兵局管领的秦邦屏一声令下,军士们便狠狠地把枪刺向面前木头人的眉心、咽喉等要害,丝毫不拖泥带水,出枪动作简单利落,杀气腾腾。
没有轮到上场训练的军士,则笔直地列队站好,秩序井然,无一人乱动。
吕涣真见识过白杆兵们作战时的英姿。如此纪律严明的军队,披上重甲,依令而行,所到之处必定是无人敢挡。秦良玉夫妇曾带领着这支军队参与平定了杨应龙之乱,这些兵士中,必定有相当数量经历过生死厮杀。
“真儿。”秦良玉忽然开口道,“兵书你也读了不少了,你观我石柱士卒,可有不足?”
几个月的相处,吕涣真与秦良玉已经十分信任对方,吕涣真读兵书后的心得都会乐意与秦良玉分享,而秦良玉也毫不吝啬将自己的经验传授给吕涣真。
“将军。”吕涣真开口道,“我石柱白杆兵令行禁止,纪律严明,只是军中一无持盾军士,二无火器,恐为敌所乘。”
“说得不错。”秦良玉点头道,“只是我军中已有弩手,要火器何用?再者我军人人披重甲,敌箭矢无法破甲,要盾又有何用?”
“将军明鉴。”吕涣真继续说道,“我军在川中剿匪,匪贼所射箭矢固然无法破甲,可倘若我军出关入辽,与那东奴鞑子作战,鞑子弓矢,或可穿我军重甲,将军不可不防啊。”
这就是穿越者的优势了,吕涣真知道日后朝廷会命秦良玉派兵前往辽东助战,纵使秦良玉是当世名将,也不会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秦良玉惊异地看着吕涣真道:“辽东鞑子?真儿,你怎会想到这么远?”
“小女……小女曾认真读过邸报,知道那东奴弓矢厉害得紧,因此才提醒将军。”吕涣真赶紧找借口说道。
“不错,军国大事你很用心。”秦良玉点头道,“只是我军距辽东如此之远,我闻大明九边皆是精锐,安能轮到我川军出关击奴?”
吕涣真只在心中哑然失笑。精锐?那辽军在外人看来是精锐,其实不过是军阀罢了。
“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我军中却是有必要加入盾手。”秦良玉缓缓说道。
“将军明鉴。”
秦良玉缓步走着,检阅正在训练的将士们。将士们也不理会秦良玉的到来,只是依着号令继续训练。
“真儿,你随我已有快半年了吧?”秦良玉突然问道。
“小女随将军已有五个多月了。”
“这五个月里,你进步很大。”秦良玉回首道,“现下也该交予你一些事情做了。”
“小女受将军大恩,但凭将军吩咐!”吕涣真有些兴奋地回答道。
秦良玉沉吟半晌,终于开口问道:“你……你可愿独领一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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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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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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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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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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