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实派油画还能看出对现实的描绘和摹仿,而抽象派油画里的诸多元素,就着实让人难以分辨本体了。
陈子昂从沙发上醒来,只见客厅里已经大为变样。
原本破旧的墙纸焕然一新,餐桌换成了沉重的红木,沙发变成了并排的扶手椅,摆放地毯的位置摆上了竹织的凉席,墙上挂着大量的人物肖像画,且几乎全是不认识的人。
妹妹陈小竹坐在其中一个扶手椅上,她穿着繁复而精致的公主裙,手里拿着折扇,如宫廷贵女般优雅地扇着风。Χiυmъ.cοΜ
和上层梦境一样,这个陈小竹虽然并未目盲,但也仅仅只是幻影而已。
至于她为什么穿着公主裙……只能说潜意识里什么都有可能出现,没必要非得寻根究底。
陈子昂在客厅里逛了片刻,发现这里的一切都在随机地、突兀地、不停地变化。
红木餐桌倏忽变成了带着桌布的吧台,扶手椅被带着帷幔的软床取代,地上的凉席也转化成茵茵草地,像是直接从地板的缝隙里长出来的。
陈小竹已经从椅子上消失了,转变为泪流满面的月宫铃奈,跪在草地上无助地痛哭着,眼泪从她捂着脸颊的双手指缝间流淌下来。
再次看向手腕上的灵压表,此时的环境灵压已经抵达了30。
环境灵压30的世界,可能出现的怪异非常危险,不是那些活动深度在0-10的低级怪异可比的。
长期待在这个深度,哪怕没有被怪异杀死,自身灵视也会逐渐趋近于30,导致后续哪怕及时回到现实,遭遇这些怪异的风险也会急剧上升。
然而,潜意识层虽然离奇怪诞,却仍然是属于他自己的精神领域。
而要去寻觅那些危险的、未知的神秘知识,就必须下到最底层的“集体潜意识层”才行。
根据“梦境行走”的相关知识,在辽阔的集体潜意识层之中,有着名为“恩兰克”的古城,那里居住着大量的梦魇。
梦魇是怪异之中比较少见的,愿意和人类沟通的神秘种族,因此陈子昂打算前往恩兰克古城,从梦魇那里寻求治愈妹妹疾病的方法。
他再次闭上眼睛,发动了梦境行走的权能。
——————
陈子昂挣扎着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河边的草地上。
他抓住了身边的曼陀罗法剑,随后才迅速站起身来,警惕地环顾四周。
旁边的河流,看似是利根川河,但周围并无任何堤坝,只有潺潺流过的清澈河水。
两岸是大片草地,期间点缀着仿佛星星蓝的花朵,且在不停地随风摇曳……不对,不是随风摇曳,而是这些花本身就是会动的。
陈子昂抬起头来,发现天幕以渐变的紫罗兰色为基调,有如同云卷般的凝固流光,亦有无数明暗闪烁的星辰。
……真是诡异而梦幻的世界。
“你好。”旁边突然响起个声音来。
陈子昂迅速回剑格挡旋身,但来客似乎没有任何攻击的意思,只是站在二十米开外的地方。
对方穿着深黑色的、华丽而繁复的长袍,领口里伸出的是细长的脖颈,以及面无表情的脸……确切地说,是一张没有五官的、光滑的脸,以及向后弯曲的一对有着螺旋纹路的羊角。
从它后背的肩胛骨位置(如果这怪物有肩胛骨的话),伸出了一对巨大的骨翼,仿佛扇子般优雅地折叠起来。袖口之下则是同样干瘪的双手,握持着一柄材质不明、但轮廓线条极其繁复的法杖。
陈子昂敏锐地注意到,对方握着法杖的手,有六根骨指。
“不要紧张,人类。”对方虽然没有嘴巴,但声音仿佛心电感应般,直接响起在陈子昂的脑海里。
那是仿佛少妇般的柔媚声线:
“我是来自恩兰克神庙的大祭司,你可以叫我‘妮蔻’。”
对方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显然是深谙人类社会的礼节。
陈子昂不想将真名告诉她,因为真名在神秘世界里同样拥有特殊的意义,于是他便冷淡地说出一个杜撰的假名:
“阿斯克。”
“阿斯克先生。”妮蔻带着笑意说道,“若您方便的话,我想邀请你去恩兰克城做客。”
陈子昂沉默良久,问道:
“这种情况常见吗?我的意思是,人类来到这个世界,以及被你们邀请做客?”
“是,也不是。”妮蔻悠悠说道,“人类并非这个世界的常客,但也不算极其罕见。”
“至于邀请你做客,这是大深海之主的意思。”
“是神祇的意思?”陈子昂愕然想道。
“不用担心。”妮蔻再次笑了起来,“崇高的大深海之主,对你并没有任何恶意。你能获得来到这个世界的权能,难道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那可未必,在神祇的概念里面,善意和恶意之间的界限极其模糊……陈子昂念头微转,再次确认问道:
“能否说得再清楚一些?所谓的做客,具体是指?”
“看来阿斯克先生还有不小的戒心。”妮蔻不以为意地笑着,“这样吧,我们可以边走边说。”
她将法杖轻轻挥动,便有一道光路从法杖顶端冲出,朝着远处的某个方向飞射而去。
“请?”妮蔻说道。
陈子昂暗自叹了口气,心想也没有在这里退缩的道理。
两人沿着光路指引的方向并肩而行,陈子昂正在构思问题,只听见妮蔻说道:
“虽然大深海之主未曾说明,但其实我族也能猜到大概的原因……阿斯克先生,您知道‘三界战争’吗?”
“三界战争?”陈子昂惊愕问道。
“所谓三界,乃是‘阴影’、‘迷雾’和‘血肉’。”妮蔻耐心地解释说道,“分别对应深渊之中的三位至高神祇。”
“大概是在很久很久以前,这三位神祇发生了冲突,因此三界也开始了无休止的互相征战。”
“我们梦魇一族,隶属于阴影阵营,侍奉至高的混沌。大深海之主既然对你表露善意,想来是因为你身上具备某种特质,能为我们阴影阵营带来胜利……”
“特质?”陈子昂警惕问道。
他还想继续追问,但随之而来的剧烈头痛打断了他的思绪。
由于得知了太多的知识,陈子昂的灵视开始急剧升高,身为人类的理智也在摇摇欲坠——在他的视野里,混沌、阴影,以及蠕动的黑暗之物,随着妮蔻的话语声落下,仿佛从深渊之中伸出触手,往自己身上密密麻麻缠绕过来。
但眉心很快生出冰凉之感,却是妮蔻拿着一枚徽章,贴在了他的额头的正中央。
“蒙昧的孩童啊,在摇篮里骤然瞥见真实世界的一角,便沉溺在惶恐、惊惧和不安里窒息了。”她仿佛吟唱般地说道,“请你收下这件斗篷吧,阴影会庇佑你不再迷失自我。”
陈子昂的头痛已经如潮水般退去,他颤抖着接过妮蔻递过来的徽章,沙哑说道:
“多谢。这个是……”
“影子斗篷。”妮蔻回答说道,“它可以帮你隔绝迷雾的影响,使你不至于被知识折磨到异变,也可以将你的灵视锁住,使你不至于陷入无休止的怪异袭击之中。”
斗篷?陈子昂仔细看向那面徽章。
徽章呈现棱角分明的圆形,其上是……嗯?
他颇为惊恐地发现,自己似乎无法辨认着徽章的形状,以及上面印刻的图案。
它粗看起来是圆形的,但细看却有着数不清的、分明的棱角。其上的法印也是介于“清晰”和“模糊”之间的不稳定态,他可以看清楚每一根线条的粗细与走向,但若是把注意力转向整体,就只能得到一片模糊不清的未知图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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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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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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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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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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