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定宁侯府外头的宾客不多,乍看之下都是些仆人,毕竟女方这边除了定宁侯府外,没人知道苏言裳今日要嫁人。按照风俗,这个时候,沈氏是不能出现在接亲现场的,所以她也不知道情况。
之前冯佳贤虽然不管事了,但因府中准备嫁女忙碌起来,所以她主动从沈氏手中揽了一些事,包括给苏言裳的亲朋发请帖。她自然是一张都没发,以至于连苏言裳的好友鄱阳郡主和谢心媛都不知道她要嫁人的事。
“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管女儿出嫁,还期待场面能有多盛大吗?”冯佳贤实在是很得意。
如今苏言裳代替了她上了信国公府的花轿,而代替苏言裳的,正是一心想要嫁给她兄长的贺彩璋。她是绝对不能让贺彩璋嫁到她们家的。
背着昏迷的她上花轿的,是二房的一个堂弟,自有忠心冯佳贤的仆妇将贺彩璋抱至他的背上,一直扶着上了花轿,没脑子的堂弟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觉得背上的人死沉死沉的。
绿衣有些不解:“姑娘,为什么不让贺表姑娘直接代替您去信国公府呢?如此便不需要那么麻烦,李代桃僵两次了。”
“贺彩璋的身份怎么样都是伯府嫡女,就算她做了错事,信国公府还是会给她几分面子的。”生气应该也不会做得太难看。
绿衣恍然大悟:“哦,奴婢知道了,苏表姑娘身份低贱,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商人之女,自己还是上不得台面的大夫,信国公府发现她将真新娘调包,定然不会顾及她的身份,会大大惩罚她。”
“孺子可教也!”
若不是想让苏言裳过得更不好,她又何必那么费心机。
“可是,等国公府发现新娘被调包了,真的不会找定宁侯府麻烦吗?”
“侯府可是受害者,怎么会找侯府麻烦呢?”责怪侯府收养了一个白眼狼吗?
新娘的花轿到了平山伯府门口,这儿的宾客可不像定宁侯府的那么少,大家都看着平山伯二公子郭侑的轿子,但轿子却没有放下来。大多数人都在想,新郎为何不是骑着高头大马去接新娘。
有这样的疑问不奇怪,知道郭侑残废的外人几乎没有,几年前他出事后,就被送去了外地,也是要成亲了才回来。
“去,将新娘领出来。”轿子里传出郭侑的声音。
喜婆听了,赶紧上前撩开花轿的帘子。
“哟,新娘这时候可睡不得。”她伸头进去想要将人弄醒。
贺彩璋在这时候醒了,原因是冯佳贤对这些药的把握实在很不在行。她给苏言裳加大了药量,贺彩璋是正常药量,但后者还是醒得比预计早了。
即将醒的时候,贺彩璋迷迷糊糊中梦到马上就要嫁给恒表哥,便笑醒了。
她随手将不知为何盖在头上的布巾弄开,就见到了一张笑弯了眼的大圆饼:“你谁呀?要干嘛?”
“哎哟,新娘子醒啦——”大圆饼尖厉又喜庆的声音贯穿了她的耳膜,“走,已经到了,赶紧下轿子。”
新娘子?原来不是在做梦,她是真的要嫁给恒表哥了吗?贺彩璋的心怦怦直跳。
不等大圆饼再说什么,她就想跳出轿子。
“哎,新娘子要戴好红盖头。”
“哦,哦!快帮我戴上。”贺彩璋心里默念,她可不能出丑啊,不能让宾客们看了笑话。
另一顶轿子上的人哼了一声,示意继续。
之后牵红绸,跨火盆都是喜婆拿着一只公鸡代表着新郎进行着。xǐυmь.℃òm
人群里有人窃窃私语,讨论平山伯府此举为何,但也不敢大声,加上吹拉弹唱的喜庆之音完全盖过了那些议论声,兴奋过度的贺彩璋什么都没听到。
整个拜堂的程序完毕,贺彩璋被送入了洞房。
“好饿啊,能不能先给我一些吃的?”贺彩璋弱弱问道。
没人理睬她。
“至少给我一杯水喝。”
还是没人理睬她。
以她的性格,又哪里会老老实实等待,可这是她和恒表哥的婚礼,她可不能让恒表哥看轻她,于是生生忍到了夜里。
新郎终于出现在了洞房,只是听起来有好几人的脚步声,这是要闹洞房吗?贺彩璋的心跳更乱了。一时间酒味浓郁,混合和厚重的香,香里有让人迷醉的东西,似乎渐渐起了效果。
那些多余的脚步声不见了,突然有一杆秤将新娘的红盖头霸道直接地、毫不温柔地挑开了。
贺彩璋半低头,甜甜地叫了一声:“表哥。”
“按照我继母那边的关系,我确实算你的表哥。”阴郁的完全和冯恒不同的声音陡然传入耳朵,贺彩璋猛然抬起头接着是一声尖叫。
“啊——你是谁?快出去!出去!”贺彩璋随手拿了能够着的东西打眼前的登徒子,“竟敢趁虚而入,这里是你能进来的吗?”
男子躲贺彩璋砸过来的枕头时,一个不平衡,整个人摔在了地上,一瞬间他无法自己起来,在地上的样子颇为滑稽。
贺彩璋有些害怕,一直大叫着:“来人啊来人啊——”
听到不对劲的声音,守在不远处的丫鬟闯了进来,扶起新郎:“丫的,这个泼妇,竟敢打老子!给我上!”
那几个丫鬟顿时哗啦啦上前,将贺彩璋摁趴在床上。
被扶着坐直的郭侑淫笑着说道:“京城的姑娘——就是比起乡下的好看,身段还很不错……哼哼哼!”
郭侑是被送离京城好几年,但不是去了乡下,只是在他眼里,除了京城,其他地方都是乡下。
贺彩璋惊恐,眼前之人哪里是什么恒表哥,这个不是平山伯府那个早就送出京城的浪荡子吗?
按照郭侑继母的关系,他也算是贺彩璋的表哥吧,但表哥和表哥真真的不同,贺彩璋此刻深刻地感觉到了。她扯着嗓子喊道:“你们要做什么?定宁侯府的老夫人可是我的姑祖母,你们敢动我一根指头试试!”
郭侑伸手扯了扯贺彩璋的手指,且还是一根一根地扯,越扯越用力,贺彩璋一直大叫大骂,直到被扯到最后一根,仿佛要扯断,贺彩璋顿时生出惧意。
“小爷我就是动了呀,你能拿小爷怎么样?还要不要再试试?”郭侑语气里的阴阳怪气让贺彩璋听着极度地不舒服。
“不了,不了,你想要什么?快放我回去,我娘我姑祖母都会给你银子。”贺彩璋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此地,但她知道这儿很危险。
“放你回去?我出了那么多的彩礼你让我放你回去?”
“什么彩礼?”
丫鬟们忍不住笑,其中一个说道:“她莫不是个傻子?”
其他人就笑得更起劲了。
“你们才是傻子!来人,来人啊!”
“你已经是我们二爷的人了,你还让二爷放你回去?把二爷当什么人了?”另一丫鬟一边捶着郭侑的肩膀,一边严肃地说道。
“看来你连自己嫁给二爷了都不知道呢?瞧瞧你身上的衣裳。”
贺彩璋看着一片通红的嫁衣,顿感刺眼,若不是她被几个人押着手脚动弹不得,她就要将这身衣裳给脱了,扔掉!
“就是这身衣裳,不太好看。”郭侑太讨厌大红色的东西了,“换掉它,然后你们说,泡酒好,还是泡醋好?”
“公子,这回泡酒吧,上回那个泡了醋,那味道,着实受不了。”其中一个美婢说道。
“泡酒也没有多好闻好吗?不如……关笼子里?”
所有人都拍手叫好。
贺彩璋在惊恐之中被关进了一个对人来说挺小的笼子里,反正在里头是不能做太大动作的,然后笼子就被摆在郭侑屋子的正中。
贺彩璋大叫,屋内人不理睬,屋外偷听的老奴却很活泛。
“你说他们弄出了不小的动静?”平山伯府老夫人问道。
“是啊!那声儿啊,老奴觉得,二爷这些年,定是已经养好了。”
平山伯府老夫人放下心来:谁说她的二孙子不行谁就是棒槌!
信国公府,轿子在国公府门口停了下来,轿子和大门之间摆了一个火盆,就等新娘子下轿子,和代新郎一起前后跨火盆就可以进门了。
喜婆掀开帘子,在轿子边等着新娘,却一直没有动静。齐云愈顿感不妙,几步跨到花轿前,没等喜婆反应,就已经看清了里头的光景。
只见新娘子已经歪倒在轿子里,可能是路上有一些颠簸,红盖头已经落了下来。齐云愈清清楚楚地看清了对方的脸——怎么会是她?
那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他探身进去,赶紧将红盖头盖上,同时吩咐喜婆:“快,你背着她到里头去,直接去我大哥的院子,她晕倒了。”
男女授受不亲他当然不能亲自背起。
府门顿时一阵骚乱,但也很快过去。不得不说,不愧是信国公府,危机应变能力还是很强的,很快就派人安抚好了到场的宾客。
但宾客里有一群人有些特别,今日她们就是到信国公府和新娘子别苗头的,个个都穿上了两千两银子一套的华服,加上首饰,有些人的行头就超过万两,就等着集体把新娘子比下去呢。
信国公府今日仿佛赏花宴,就算是春天里的牡丹,都要自惭形秽,真是让男子们一饱眼福,有男子当即作了诗赞美。
贵女们害羞又得意,然而喜婆背着盖着红盖头身着红嫁衣的新娘风一般进了齐世子的院子,将大家都看愣了。
“怎么回事?新娘是不是已经进洞房了?”众贵女面面相觑。
新人这是不拜堂了?见不着新娘,她们和谁比呢?
喜婆很快被赶了出来,有人小声询问,喜婆只按新郎的意思,说新娘太累晕倒了。
“那还出来吗?”不出来她们岂不是白来了?贵女们多少有些失望,又还有期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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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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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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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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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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