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要做什么?”
见苏言裳坐下就抬起双手,冯佳贤伸手挡住了她。
她是想看苏言裳出丑,但她更害怕琴弦断了会断了她们的生路。
苏言裳不语,挥开了冯佳贤,双手抚在最后一根弦上。
意外地,冯佳贤放大的瞳孔并没有看到琴弦再次绷断。
苏言裳知道,这琴特殊,音很难准,而琴弦会断裂,怕是刚刚越国人动了手脚。
其实无碍,她没猜错的话,这琴第一至第六琴弦本就是没用的。这样“无礼”的琴,正是她那外祖父最喜欢的存在。
封长宁五岁时就学会了流水,有一天得意地在外祖父面前显摆,可惜被鄙视了,外祖父用一根弦就能弹流水,而且,他后来就总是用一根弦弹琴。
于是内心倔强的她也学了一根弦弹琴。只是回到母亲身边后,母亲说她扰乱了规矩:“每一根弦都有代表的意思,你无故去掉几根弦,那都是无视了礼制。”
这样的外祖父怎么会养出这样的母亲,真是匪夷所思。
苏言裳突然福至心灵:刚刚每局都见过的残局,如今熟悉的琴——又联想到封长宁的坟墓——
这不会是外祖父的手笔吧!
一开始,所有看向苏言裳的人只是看到她的动作,渐渐的,人们不怎么听到瀑布声,而是琴声。
“居然能听到琴声!”要知道,刚刚越国琴师上去弹了许久,都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毕竟瀑布的声音如此之大,更不用说冯佳贤的了。
苏言裳用一根弦弹了一曲高山流水。
“这不可能。”站在下面的人看不到琴面,站在一旁的冯佳贤看得清楚,苏言裳她真的只用了一根弦,且这根弦的音还不准,愣是让她弹出了准的音来。
冯佳贤比之刚刚琴弦断的时候还要震惊,她失魂落魄地跪瘫坐地上,突然觉得上天在开玩笑。
“就是现在。”宁王说着,越国几人飞快地跳向了逐渐打开的瀑布,那里头是一个洞口,一个通往希望的洞口。
这瀑布原来是一个共鸣阵,正确的音调可以通过阵法影响瀑布,若是弹琴之人有内功,甚至可以让瀑布逆流。
苏言裳没有内功,能打开让人看到洞口,已经很不易。
人群沸腾,正想着过去。轻功不那么好的:“我付银子,带我上去吧。”
可是,宁王等人又哪里会让别国人上来。越国侍卫挥剑,将分散两旁的瀑布水打乱,如此以苏言裳此时的音调,便无法控制瀑布,瀑布将会恢复原样挡住洞口。
瀑布水大,随时都会将人打下来。
苏言裳的耳朵一动,就听出了不对,要配合这凌乱的节奏和音调,其实也不难。
苏言裳不再弹高山流水,而是只弹一个音,反复弹。第七弦散音为羽,再凌乱的音,也定然会有与羽音同频的时候,反复增强,瀑布竟然以凌乱的形式破开了一个口子。
所有人抓紧时间,由会轻功的,带着不会轻功的到了洞口。齐云苍率先将那几个越侍卫打入瀑布低下的深潭。
轻功不怎么样的匈国使者上来得晚,见此情形,口吐芬芳骂道:“越国人真不是东西,刚得了恩惠,就过河拆桥。”
一边骂着,也帮着齐云苍干掉了几个越国侍卫。
已经跑到前面的宁王回头看见齐云苍竟然有如此好的武功,气得七窍生烟。为了保存实力,便让剩下的人不再恋战。
君天湘将失魂落魄的冯佳贤像拎小鸡似的拎到了洞口,再去帮不会轻功的女子。
这回她忘了收银子了,累得半死的时候终于想起来,后悔极了。
“阿言该怎么办?”谢心媛指着苏言裳。若断了弹琴的动作,水帘合并,她要如何过来。
“我去。”君天湘正要转身,齐云苍拦住了她。
“我去。”他说。
君天湘虽有武功,但内功着实不怎么样,一会儿水帘关闭,她带着苏言裳必定会被打下去。
齐云苍的轻功和内力自然比只会三脚猫功夫的君天湘厉害得多。
“我去!”同时发话的还有刚带了几个纨绔上来的齐云愈。作为京城包打听,他的轻功还是不错的,但看到齐云苍已经飞出去了,便收回了脚,“大哥的轻功也那么好吗?什么寺院那么厉害啊,当时父亲怎的没让我去?”
“世子!”冯佳贤瞪大眼,伸手想要将他拦回来,却是迟了一步。
“苏姑娘,得罪了。”
苏言裳见齐云苍过来接她,很是意外,她最后挑了一下琴弦,声音震动不停,虽逐渐减弱,但足够齐云苍带着苏言裳到了洞口,水帘正好闭合上。
齐云苍深深看了眼苏言裳,且不说能用一根琴弦演奏有多厉害,就是那最后一挑,不说孤弦盖天下,京城是绝无对手的。
“那么辛苦上来了,也不知里头是什么,是出路还是......”望着黑漆漆的洞,一贵女绝望地说道。
她实在是太累了,走不动了,此刻只想就地歇息。
这其实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你们不走了,永远留在这儿我也不怕,反正欠条都在这儿呢,待我出去,就找你们府上兑现去!”苏言裳傲娇道。
听她这么一说,众女又觉得她实在是欺负人,出去非得让家里教训她不可。
但心里却对她生出了许多佩服,男子们也一样。都说冯佳贤是这京城第一才女,如今看来,第一才女的才艺是锦上添花之小才,而苏言裳之才却是雪中送炭冠绝天下之大才。
在洞中走了许久,他们听到了似乎在挖山的动静。
“在前面,他们要将我们堵在这边。”
为了等弹琴的苏言裳,安国走在了最后,此刻已经被她人用大石挡住了去路。
“不用想,定然是越国人干的。”
“这可如何是好。”这回出来打猎的人,大多是京城纨绔,跟家里武师学过两天箭法,能吓唬几个小孩子罢了,在没有护卫的情况下,他们是做不了太多体力活的。
想要搬开面前的石头,简直难上加难。
齐世子确实有内功,但能一掌将巨石击碎的内功,也只有在话本子里才有。
而且此时大家的精神状态和体力都已经到了极限,甚至有放弃前进的想法。畏难情绪持续高涨,哀声不断。琇書蛧
苏言裳上前敲了敲堵着他们的石头:“这只有中间这块石头比较大,周围的都挺小,齐世子,可以的话,你试一试从旁边。”
齐云苍也想到了,他没想到的是,一个闺阁女子,在所有人几乎都绝望的时刻,还能想办法自救,她好像从来没有将这些困难放在眼里。不止是懂琴棋书画那么简单。
见苏言裳与齐云苍一唱一和的,冯佳贤恼得很,说道:“表妹,这只是我的猜想,你怎么就说出来了?万一不行可怎么办?”
“表姐,我不说了,你来说。”
齐云苍没想太多,试着打碎几块边上的石头,轰隆隆,石门果然零碎坍塌。
齐云愈被惊得不轻,他的大哥原来这么厉害的吗?射箭、轻功、内功,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大概是因为石门后面堆了好几层,所以表面一层的部分塌落了,仍然还是一堵石墙。
又打了几块,露出了半人高的洞口。
“大石就不用打了,咱们钻过去吧。”
“什么?要钻过去啊?”有人表示绝不要以如此难堪的姿势走路,而最后,她不得不狼狈地照做了。
又朝前走了许久,到了一个岔路口,有好几条道,看着都像是出口,看着又都不像。
“苏姑娘,我们要往哪儿走啊?”大家已经不自觉地遇到难题找苏姑娘了。
“就知道你们这些凡人,会越来越服苏老板的。”
苏言裳从暗袋拿出一小支药膏,涂在手上,举着手在每个洞口前都站了好一会儿。
“这边吧。”如今苏言裳指哪儿,大家就打哪儿,多数人对她已然十分信任,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好奇了。
齐云苍的眼眸闪了闪。
这样的山洞,苏言裳在过去的五年里不知道走过多少回,这些不过是她最熟悉的东西罢了。
走了好一会儿,他们到了一宽阔地带,一旁还有一个水潭。水滴答滴答的声音撞击着所有人的耳膜。
“终于有水了。”
“我们去喝口水吧!”一纨绔见到水如饿狼扑食,上前就要将脑袋扑进水里。
“等等。”
“等等。”
齐云苍和苏言裳的声音同时响起。
“让我看看这水有没有毒。”
听说天然的水竟然可能有毒,那纨绔吓得连连后退几步。
只见她伸手入水,蘸取后涂在左手臂上,正是刚刚涂了药膏的地方。
“变色了,这水不能喝。”
纨绔绝望地摊倒在一块石头上。
“有人晕倒了,快过来看看。”
不知谁大叫了一声,一贵女晕倒在她身上,她支撑不住,也倒了下去。
苏言裳快步上前,抓起她的手腕把脉后,从暗袋拿出几根银针就下针,看到的人还没来得及惊叹,晕倒的贵女已经醒来了。
看到这一幕,最震惊的是冯恒。
此情此景何尝熟悉,那一日一蒙面女子对着一稚童举起一根银针,被他打掉了,难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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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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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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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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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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