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小河村热闹,小岭村更热闹。

  张秀才家来了贵客,贵客一身长衫,浑身都是书生气息,充满岁月痕迹的脸上多了一丝智慧和威严。

  “说起来,我们也差不多十几年不见了,章之啊,我一直很欣赏你的才华,如今书院正是用人之际,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再回来教书?”

  张秀才只觉得恍惚,当初灰溜溜从书院逃离,从未想过还有这么一天,而这一切,都是学生沈青云带给他的。

  瀚博书院的莫山长亲自来他的陋室,就为了请他回去。

  沈青云这次府试再次拿到案首,可比县试案首厉害多了,如果说得了县案首那么中秀才没多大困难,得了府案首,如无意外,中举也是有很大可能的。

  他知晓沈青云聪明,却没想到他能走到这一步。

  莫山长见张修才不说话,继续道:“你要是有什么困难不妨说出来,要是书院能帮你解决,我愿意出力,当然,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

  张秀才看向莫山长,道:“当初那篇文章,我说过是我写的,薛怀礼那个小人使手段抢了去,所有人都信他,不信我,与那样的人共事,还不如窝在乡野里,莫山长,我可以敞开心扉跟你说,有薛怀礼的地方没我,有我的地方没他,我跟他势不两立。”

  这么多年,他不是没想过算了,可薛怀礼怎么做的,他一进城,他就找上门。

  对他和学生们冷嘲嘲讽,要是这人知道悔改,他还可以不计较,可显然,薛怀礼只会变本加厉。

  莫山长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章之,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就算我相信你又能怎样,你得拿出证据,只要你拿出证据,我给你正名,并且亲自迎你回书院,至于薛怀礼,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你看可行?”

  张秀才只觉得一股郁气堵在胸口,要是能拿出证据,就不会憋屈这多年了。

  莫山长嘴里相信他,心里真的相信他吗?

  两人交谈,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和睦,莫山长从张家出来的时候,正好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口。

  车帘掀开,四目相对,居然是老熟人。

  “嘿,姓莫的,你动作挺快的啊,当初章之被冤枉的时候你怎么不露面,一有好事你就来了,你属狗的啊,鼻子这么灵。”xǐυmь.℃òm

  莫山长一甩衣袖,“粗鲁,枉为读书人。”

  “读书人怎么了,读书人也是人。”

  张秀才听到动静,来到门口,认出来人,脸上不由地露出一抹笑,“黄兄,好久不见。”

  黄月,是百川书院的院长,性格顽皮,没有身为院长的威严,反而像乡间老汉。

  他穿着随意,看起来不像夫子,反而像庄稼汉,也难怪这么多年来,百川书院鲜为人知。

  城里的人只知道瀚博书院莫山长,谁人知道百川书院的月山长!

  明明姓黄,却嫌弃黄不好听,非要人叫他月山长。

  “嘿嘿嘿,章之,不声不响的行啊,手里有这么好的苗子也不跟我说一声,来来来,我们谈谈,食宿住的地方我都给你安排好了,你什么时候去百川书院?”

  莫山长都准备走了,听到这话,脚怎么也迈不动了。

  可没人理他,月山长已经拉着张秀才进屋了。

  ***

  陈氏没把沈青云父子俩等到,反而等到了李勇这个孙女婿。

  李勇把沈青云八月份要去平青府参加院试的事详细跟陈氏和云氏说了。

  “你们也不用担心,小叔有自己的安排,爷也跟在他身边,我过两天还要去晋阳府,跟他们碰面后再一起去平青府,等他们安顿下来我再回来。”

  “好好好,辛苦你了。”陈氏心这才放下来。

  李勇大咧咧道:“不辛苦,都是一家人,爹和小叔不在,我得多操心的,对了奶、娘,建房子的事我之前跟家里提过,你们还有什么要求没,趁着房子还没建,我好去办。”

  陈氏和云氏对视了一眼,她们是娘家,这些事哪里能指手画脚,管的太宽了,没了分寸,反而不好。

  婆媳两个毕竟是女人,不好和李勇待太久,已经知道了沈青云和沈老头的消息,就没有留他了。

  李勇离开的时候,往大房屋方向看去,正好看到沈大妹缩回脑袋。

  这小未婚妻,肯定害羞了。

  沈大妹确实害羞了,脸颊发烫,心也跟着跳。

  早知道就不偷看了,也不知道李勇在心里怎么笑话她。

  二妹把大妹的一举一动看的清清楚楚,笑道:“你们都快成亲了,害羞什么劲儿,等过了门,你也要这样动不动脸红?”

  “你这小妮子,不害臊。”

  二妹性格外向,没什么心眼。

  “有什么害臊的,我要是有了未婚夫,想见就去见,才不干偷看这种事。”

  大妹恼羞成怒,扬手要去打她,二妹嘻嘻哈哈笑着躲。

  “行了,都多大了,怎么还打架。”

  云氏进屋,看到姐妹俩闹,出声打断。

  “娘。”

  “娘。”

  云氏看了眼两个闺女,招招手,把大妹喊到身边,然后拿出一个木匣子。

  “娘,这是……”

  “李家小子给的,说是买个你的礼物。”

  二妹怪叫一声,抢过木匣子,打开,里面是一根银钗。

  “银钗,起码几两银子呢,大姐夫可真大方。”

  云氏拍了二妹一下,骂道:“难怪你奶经常打你,看你这样子我也想打,这是你大姐的东西,还给她。”

  二妹吐吐舌头,“我就是看看,又没想霸占。”

  大妹拿过木匣子,刚要去拿银钗,就被二妹拿去了。

  “钗子就该戴着,大姐你长的好看,戴上会更好看。”

  云氏这次没有骂二妹,点点头道:“确实很好看,戴着吧。”

  大妹脸又不受控制红了,“嗯”。

  云氏轻轻叹了口气,男人已经死了,恐怕这辈子她都收不到什么礼物了。

  然而,第二天,一口木箱子被李勇拿进了院子。

  李勇对陈氏解释道:“这是爹和小叔给你们买的东西,驴车昨天在拉货,我就没带回来,这是我今天一早去铺子里取回来的。”

  陈氏惊讶,“咋浪费钱咧,我啥都不要。”

  “爹和小叔的一番心意,奶,娘,我铺子里还有事,就先走了。”

  等李勇一离开,陈氏让云氏搭把手,把木箱子抬进屋了。

  木箱子打开,布袋子分成了七分,陈氏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给家里人每人一份。

  云氏拿到自己那份,心中酸胀,同时又很感动。

  她的坚持对了,只要好好对小叔子,他也拿她同母亲一样恭敬孝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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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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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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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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