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感情都在眼神里。
谁也不必多说什么,她们都懂。
沈晚娘先开口,平静又克制,“穆夫人,我们又见面了,都已经到了二月,说来拜年实在迟了些,我从雁门关回来又去京城,真是来晚了。”
“不晚,怎么会晚呢,只要你们能来我什么时候都可以。”苏丽婵的目光看过沈晚娘,看过拎东西的霍东材,最后定在沈晚娘怀里的小人儿上。
她那双大大的眼睛漆黑漆黑,圆溜溜的,像是宝石一样光彩夺目。
苏丽婵的血液在涌动,是了。
这一定是自己的小孙女,除了是个女娃儿之外,她和当年的小意生的一模一样。
“穆夫人。”身边还有穆家的管家,沈晚娘轻声道:“怎么,我们大老远来一趟,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吗。”
“瞧我,兴许是岁数大了,连反应都变了慢了。”
他们一同进了屋里。
苏丽婵忍不住问道:“这就是霍夫人的小闺女了吧,你看,生的可真好看呢。”
“是呀,人人都说她长得像她爹,我呀,就是个送货的人。”
“来,给我抱抱。”
小小的人儿抱在自己怀里,就像是抱住了当年的小意,他也是这么小的一个,甚至还没有这么大。
苏丽婵的眼泪就要止不住了。
沈晚娘忙着说起正经事。
“穆夫人,我这回过来是来给你复诊的。怎么样,这些日子身体还好吗?有没有跟以前一样吃不好睡不着郁郁寡欢。”
沈晚娘在提醒她,苏丽婵也明白,“唉,当然是好些了,只是偶尔头疼。”
“我来诊脉。”
沈晚娘这边诊脉,苏丽婵转而看向门外的管家和婆子,“你们还在那里愣着干什么,沈神医可是重要的客人,远道而来的,你们赶紧去吩咐下去,好生招待。”
“是。”
管家和婆子远去了。
沈晚娘看看四下,“穆夫人,让我来为你用针吧,这样会好的更快一些。”
“走,里面来。”
今天霍东材是被沈晚娘乔装打扮过了,看起来就像是老郎中一样。
沈晚娘这边和苏丽婵进了里屋,小小的霍椒也被抱了起来。
房门紧闭之后,苏丽婵再也按不住自己的情绪了,热泪盈眶的把霍椒抱在了怀里,紧紧地抱着不肯松手。
沈晚娘也怕吓着了霍椒,可她也太能理解苏丽婵内心的痛苦,这一天她等了太久了。
让沈晚娘意外的是,霍椒竟然没有感到害怕,乖巧得不得了,连上次见到霍东材都明明很认生的。
她睁着两只漂亮的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美妇人。
沈晚娘以很轻的声音告诉她道:“霍椒,这是祖母,你可以叫奶奶。”
霍椒除了爹娘其他还不会喊呢,但她笑嘻嘻指了指了苏丽婵,看出来她喜欢她。
沈晚娘又对苏丽婵道:“说不清是不是血缘的神奇之处,之前她看见我公爹的时候可是很认生的,竟然和你不认生。”
“真的吗。”苏丽婵欢喜极了,“我们霍椒也喜欢祖母是不是。”
苏丽婵看着霍椒是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好,明明见之前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跟她们说,可现在真的见面了之后竟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
“对了。”
她突然想起来,拉开了旁边隐秘处的一只柜子,“自打知道了你生了霍椒,我一直准备了,本来想让下人做,可我想想,君安这辈子从小到大就没有穿过我做的衣裳,我的亲孙女我要亲手做才行。”
各种颜色的衣裳拿出来整整齐齐一大摞,春夏秋冬的款式都有,大大小小的各有尺寸。
“也不知道合身不,我就是想做。其实也知道,你们自家的成衣铺生意那么好,唉,我都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苏丽婵这十几年来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忐忑。
沈晚娘忙应声,“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觉得不喜欢。倒是,我这丑媳妇见婆婆了,应该紧张的是我。”
“才不是,你是最好的儿媳妇。”
苏丽婵这话是由衷的,她从霍东材的口中得知了许多,君安吃了那么多苦,是有了晚娘之后日子才甜起来,她怎么会不懂呢。
在君安的生命里,这个女人比自己还要重要。
此时,千言万语都抵不过二人相视一笑。
沈晚娘谨慎很多,这到底是总兵府,“母亲,我们在这里这么久不会被人发现吧。”
“不会,外面东材帮我们看着呢。另外说,我这院子里头人少,也方便。”
“那就好。”
“唉,就是这一回做了这么多衣裳,一会儿我得想个法子给你带上。”m.xiumb.com
“母亲,不急的,我会在扬州城里待上些日子呢。”
“想想也是,以前钰儿也说,你的生意已经做的到处都是。”
这一点沈晚娘没法谦虚,她简直就是天生的做生意的材料,唉……
这边苏丽婵叠着这些小衣裳,沈晚娘把霍椒放下在床上自己玩。
“母亲,我这一回过来可不是空着手来的,还给你带了小礼品。”
“你还给我带什么东西,我们现在是婆媳了,就是母女一样。”苏丽婵真心实意的说道。
就看见沈晚娘拿出两卷小小的画卷。
“这是……”
“母亲你展开。”
苏丽婵听了轻轻展开,而看见画卷的全貌后,好不容易憋住了的泪水立刻奔涌出来。
她的指尖在颤动,一点点触摸过画卷上的人儿,这就是她日夜思念的小意,原来她和卫哥的孩子已经生得这么大了。
他骑在高头大马上,沉稳意气,一如当年的卫哥。
他和卫哥又不同,卫哥是年少轻狂的少年将军,而她的小意却从小经历了那么多困苦。
而这一切她这个当娘的从来都没有帮他分担过。
因为太过痛苦,就逃避起来,把自己那一段记忆全部忘掉。
如今回忆起来,心痛悔恨和不甘种种情绪交错,她哭地身体抖动起来。
沈晚娘明白,此时无论说什么话都难以安慰到她,于是只能默默地陪伴着,轻声拍拍她的背脊。
“母亲,我们等到了,很快了,你就能和君安见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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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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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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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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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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