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
真正如贺屿宁所说,他已经无数次试图说服贺屿宁成为贺家继承人,也已经无数次以失败告终了。
“那么凶干什么?我不说话了还不行吗…”
贺霆琛委屈巴巴地嘟囔了两句,将取来的报告单交给贺屿宁,贺屿宁皱着眉头看完,没出声。
“哥,我现在什么情况?很严重吗?”
贺霆琛看贺屿宁这表情,立刻跟着紧张起来——他最怕贺屿宁不说话,哪怕贺屿宁还有心情骂他怼他,都说明事态还不严重。
但如果连贺屿宁都沉默了,可能就……
“不严重。”
贺屿宁轻飘飘地把报告放到一边,扫了贺霆琛一眼。
贺霆琛却更紧张了,手握成拳头:“哥,你别骗我,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能承受住!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贺屿宁:“……”
失忆了还是一一如既往地聒噪。
他不动声色,薄唇轻启:“既然你已经失忆了,那我正好趁此机会把父亲瞒了这么多年的秘密告诉你。”
“其实你并不是贺家的亲生孩子,在十八年前的一个冬天,我和父亲去外地看雪,在一个垃圾桶后面发现了你。”
“那时候你还是个没断奶的孩子,被单薄的布包裹,冻得脸都紫了,我们看你可怜,就把你抱了回来。”
越是说到最后,贺霆琛的脸色就越难看。
他…是被捡来的?
不是,三岁的时候贺屿宁还没回贺家呢,怎么就跟父亲一起去看雪景了?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你不是亲生的,贺家还执意把家产交给你?”贺屿宁一双眼睛里的情绪根本让人无法猜透,像幽深漆黑的潭水,无法窥见其全貌,却处处透露着危险和深邃。
不等贺霆琛回答,贺屿宁就自行给出了答案。
“这你得感谢父亲大公无私,完全不把你当外人看。”
“……”
接下来贺屿宁胡扯了些什么,贺霆琛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目光里带着几分惊恐,打量着贺屿宁。
“哥,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怎么这么问?”
“我,我不是失忆了嘛,就想着去网上查查贺家的资料,我……我看网上不是这样写的。”贺霆琛挠挠脑袋,一时间有种自己还活在梦里的感觉。
“网上的资料都是被篡改过的。”
“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有钱有权,就可以改变事实,甚至是改变大众的记忆,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你不明白?”
贺屿宁的话越来越锐利,眼睛好像也染上了一层接近疯狂的红色。
贺霆琛的心脏也越来越不安。
完了完了,他是不是不该把所有担子都扔到他哥身上,看贺屿宁这样子,好像真的被逼疯了……
现在坦白还来得及吗?
“可是,那个,哥,我昨天晚上做梦的时候隐隐约约想起来一点点事儿,就是,你是上大一的时候才回贺家来着,你还帮我那会儿还在读高中的我打跑了学校的小混混,你还记得吗?”
“嗯?”
“就是,哎呀!”
看贺屿宁不解迷茫的眼神,贺霆琛彻底急了。
“哥,你再仔细想想,之前你不是在贺家生活,是跟着一位叫刘娇的阿姨——也就是你的母亲在一起!”
“后来你考上了a大,才被贺老爷子接回来,接受了一系列培训之后,作为贺家未来的继承人出现在公共视野。”
贺霆琛一打开话匣子就收不住,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说的太多时,已经来不及补救了。
“呵呵。”
贺屿宁把体检报告单往桌上一放,两只手撑着下巴,盯着贺霆琛,语气是愤怒至极后的平静:“你这是想起来一点点?”wWW.ΧìǔΜЬ.CǒΜ
如果这家伙再迟钝点,怕是要把他这二十多年来的生平事迹都写成一本书了。
“我……”
贺霆琛背后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湿透,脸上写着两个大大的字——
心虚。
贺屿宁内心怒气翻涌,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质问:“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就是昨天晚上……”
“贺霆琛,提醒你一下,我连时欣那样的专业演员说谎都能一眼看破,更别提你这个半吊子了。”
“两三天前吧……”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不想浪费口舌。”
“我错了哥,我是上个星期五恢复记忆的,就,睡午觉的时候做了个噩梦,醒来的时候脑袋又痛又胀,哎呀,不知道怎么描述那种感觉,反正就是想起来了。”贺霆琛哭丧着脸,冷汗涔涔,举手缴械投降。
他是真的怕了。
贺屿宁这人性格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冷,但如果真生气,也不是哄两句就能哄好的。
“我想着,要是让你知道我恢复记忆,你肯定会让我接管贺氏集团,但我真不想被束缚在这层身份里面。”
“你明明就比我更合适啊,哥。”
“爷爷不把你当贺家人,那是爷爷的事,我从来没这么想过,哥,就算我求求你了成吗?”
其他豪门都是亲生兄弟为了争夺财产自相残杀,怎么到了他和贺屿宁这里,就成了互相推诿?
贺霆琛苦笑两声,悄悄用余光观察贺屿宁的反应。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但是,这也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只见贺屿宁太阳穴处的青筋跳了两下,似乎在隐忍,但最终只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极力控制着脾气:
“是你的终究是你的。”
“向往自由和承担责任,两者之间并不矛盾,为什么为了追求自由就一定要舍弃,本该属你的财富?”
“你忘了之前努力工作那阵子是怎么想的了吗?你说你要证明给你喜欢的人看,你不是什么都不会的纨绔子弟,也能做出一番成就。”
“怎么,这才几个月,就被打回原形了?”
贺屿宁的话向来不多,尤其是应付贺霆琛的时候,能说十个字以上就已经称得上罕见,更别提今天这般长篇大论。
贺霆琛低着头,像是做错了事的学生,不敢抬头看老师的眼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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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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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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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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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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