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袁月琴哭得更厉害了,中途几次险些晕倒过去。
“平静平静,来,先坐下平静平静!”穆大妈心疼自己的女儿,见她这个情况也不能一直强逼她说出来,只能是陪她坐着,慢慢帮她顺气,直到她的哭泣声渐小,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声,最后恢复了平静。
她起身去给袁月琴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了她:“你先喝点水,喝完了之后慢慢跟我说说你这脸上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袁月琴喝了两口水,这才开口:“妈,我今天早晨坐车出门听见车上的人都在议论咱们!说您为了给我找工作去陪那张忠睡觉……”
“胡扯!纯属胡扯!”穆大妈还没听完就气得跳了起来,“哪个老娘们儿说的?走,你带我去找人去,找到那人老娘非得撕了她的嘴!”
“不是,一个!而是一群!现场整个厂里都在传,我刚才从胡同回来的时候,听见别的院儿里有人说话,也是在议论我和您!她们都说张忠看不上您,所以您就带着我一起伺候张忠睡觉,给他睡舒服了,才给我找得工作!我们也正是因为这样才在背后举报了江勋,想把江勋调出技术科给张忠的侄子腾位置!”袁月琴越说越激动,情绪又一次崩溃呜呜哭了起来,“我听不下去这种谣言,在车上跟人打了一架!这脸上的伤就是被人给挠的!”
穆大妈气得肺管子都要炸了,她在原地走来走去了几次,终于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在屋里大叫了起来:”啊啊啊啊——那帮杀千刀的玩意儿们!她们就该死!死了之后就该下拔舌地狱!”
骂了一通,她还不解气,胸口剧烈起伏,气得都要晕倒了。
在袁月琴的印象中,她还是第一次见自己的妈能气成这个样子,她也不敢哭了,急忙上前安抚亲妈:”嘴在别人的身上长着,人家爱说啥就说啥,咱们也没办法!不过妈您也比别生气了,我在车上跟那些人打过架了!”
“不生气?我能不生气?你看你都吃亏吃成什么样了?”
“我没事!真的没事,回头去医院里看看,拿点药抹抹脸就好了!”
“我现在不光是担心你,我还担心你爸啊!你爸要是听见那种话,不得被人气死了?”
“妈,您现在就别担心我爸了,你还是再担心担心我吧……我……我闯了大祸!”想起一个小时之前,她将叶黎推向疾速行驶的车辆的场面,她害怕极了。
“闯大祸?你还能够闯什么大祸?”
“我……”袁月琴深深吸了一口气,才鼓起勇气说了出来,“我把叶黎推到了车轱辘底下!”
“什么?”穆大妈听傻了,“什么叫推到了车轱辘底下?”
“推到车轱辘底下你不明白吗?就是她看见车来了,然后我就从背后把叶黎给推了出去……然后……然后我就听见车子巨大的刹车声,路上骑自行车的人都停了下来,谁都不肯走了,凑到路中央去看……当时就在织布厂的门口,那些织布厂的员工们也都看见了……妈,你说叶黎是不是死了?她是不是死在路上了?”袁月琴眼底一片恐惧,当时她不过是被愤怒和仇恨冲昏了头脑,所以她才推了叶黎。
现在等她彻底冷静了下来之后,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惧和害怕席卷了全身。
她担心叶黎死了!
如果叶黎死了,她就是杀了人!而杀了人就要偿命,她岂不是也要被拉出去吃枪子了?!
袁月琴不敢再想下去了,她无助地抱紧了自己的双臂,全身不受控制地哆嗦了起来:”妈,我不想死!我可不想死啊!”
穆大妈懵了好一段时间,脑袋里的嗡嗡声才逐渐散去了,才颤声问道:“你……你当时在现场没有看到吗?”
“我看不到!人太多了,把叶黎都给围起来了,路都堵上了!我想去看,却又不敢看!我生怕看见叶黎死了,我又担心我被太多人给看见……那个时候我唯一想的就是逃离现场!妈,我就是脑子一时发昏,我才推了她的!当时她在车上看见我跟人打架了,我心里怨恨她,觉得我的不幸都是因为她,所以悄悄跟她下了车,瞅准了机会才推的她……”
“别哭别哭……你把嘴闭上!你把我的心都快哭乱了!也就是说现在你不能确定叶黎是死还是没死对吧?”
“嗯,不能!可是那么多人围上去了……如果叶黎没事的话,你觉得会有那么多人围着她吗?我就是怕他死了,害怕极了……”
“打听!你别乱走,我去打听打听!如果叶黎没死那最好了,如果叶黎死了,你就赶紧收拾了行李就逃!”
“逃?逃哪里去?”
“哪里都能逃!你记住了,只要你不被人逮住,你就还能活下去!以后改头换面,换个身份继续活着!就算是逃到山沟沟里面去,日子艰苦也不要紧,只要能活着就行!可如果你要是被人抓住了,那吃枪子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你听明白我的话了吗?”
袁月琴又想哭,嘴撇得像是吃了黄连。
“别出声了!老实待着,我去外头打听消息!你在家里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听明白了吧?”
“明白,我听明白了。”
……
叶黎躺在医院外伤处置室的床上,等着医生给她处理脚伤。
她跌倒的时候不慎把脚踝狠狠崴了一下,导致脚踝骨错位,所以才会疼的钻心,肿胀的像是馒头。医生先要做的就是要把她的脚踝骨复位,然后再做下一步的处理。
医生上午的病人有些多,叶黎一直等着,等到了快要中午了,还不见人影。
林珊珊忍不住了:“你等着,我去催一催那个医生!”
说完,她拉开门就走了出来。
刚巧,从手术室里推出来了一个病人,看样子是手术失败没能下得了手术台。病人的全身都被白色的布单盖得严严实实的,即将被推入楼下的太平间等着亲人们过来认领。
医生推着那已经那具遗体从她的面前经过,林珊珊往后退了两步。
结果,一脚踩在了她身后之人的脚上,她一回头,发现正是给叶黎看病的医生。
“医生你怎么才来啊?”林珊珊抱怨,“我朋友都疼半天了!”
“挂号了没?”
“挂了啊!医生您可真是能忘事!是您说了挂号后,直接来这里等着的!您怎么就忘记了?”
“叫什么名字啊?”
“叶黎!”
“走,进去看看吧!”
林珊珊跟着医生进了处置室关上了门,完全听不到外面走廊里的议论声。
“死的这人是车祸?”
“对啊!别提多惨了,那肉和骨头都分离开了……可惜了,这么好看的一个姑娘,就这么没了…刚才听医生说叫什么名字?什么黎?”www.xiumb.com
“瞧你这记性,我听着是叶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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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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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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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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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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