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开门的瞬间他们就盯着我看,眼神很犀利,像是正在捕捉猎物的雄鹰。
我下意识的想要关上门躲起来,不敢与他们对视,好在五叔的声音及时响起,“早饭好了,快去灶舍吃早饭。”
“哦。”我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走出房间。
“交出来吧,已经接到举报了。”个子高大一些的男人向五叔开口,语气还算和善。
另一个稍瘦些正在记录的同事附和道:“现在交出来算上缴,被我们搜出来就不是这么回事了啊。”
我不敢看他们的眼睛,用余光去看五叔,发现他还算镇定,“你们搜就是了。”
五婶站在灶舍通往堂前的门口,双手扶着门框,手指有些发白。
“私藏木仓支,你想清楚了?”我听见身后的声音这样说。
到底是谁举报的?
我的脑子里闪过近期接触过的所有人,王桂英和刘九斤,还有马厚堂张友红,接着是镇上收货的何老三,最后是年前那个皮毛贩子。
何老三与皮毛贩子最先被我排除,他们的可能性不大,有利益往来不说,他们自己底子也不干净。
马厚堂与张友红可能性也不大,毕竟昨天没有跟他们起冲突,而且他们自己也藏着铳,没道理举报我们。
突然我又想到一个可能性。
阮梨的父亲,阮云海!
“踏马的!”
“这老东西!”
我心里既气愤又害怕,气愤的是明明都是同村的人,他怎么做得出来?
害怕则是因为如果五叔被查到了,被抓去劳改,那我呢?我也不干净。
我盛出早饭端在手里犹豫着要不要去堂前夹菜,五婶扭过头眼神里满是惊恐,低声喃喃,“这可怎么办啊?”
我端着碗不知该如何作答,心里只能祈祷五叔有所应对。
“行,把房门全部打开。”那个高个子制服点了点头,说了这样一句话,双眼直直的盯着五叔,眼神冷冷的。
五叔个子不高,比那人矮半个头,我看着五叔的背影满是担忧。
“愣着干什么,过来吃饭啊。”五叔回过神,扯起面皮对我说。
我脑子里有些混沌,险些被门槛绊倒。
接着五叔就应那人要求,把房门全部打开,钥匙他全都有。
虽然是大白天,外头朝阳初升,屋里光线并不好,低瓦数白炽灯显得很昏暗,那两个人打开随身带着的手电一间间的搜寻。
他们进到五叔房间的时候我发现五婶脸都白了,我也担心得不行,开始在心里琢磨着怎么逃跑。
他们在五叔房间里找了十多分钟,出来的时候脸色很难看。
见状我反而踏实了不少,没找到!
“去那个房间。”那个高个子指着我的房间说。
五叔带着他们进了我的房间,我坐在桌前手有些抖,复合弓、猎箭头、铁夹这些东西可都在里头。
“这是什么东西?”我听见房里那人问。
五叔的声音紧跟着响起,“我侄子喜欢玩弓箭,我买给他玩的。”
“弓箭?这不是弩箭?”
“呵呵,说笑了,弩箭不长这个样。”五叔的声音。
“笑什么笑,别跟我嬉皮笑脸。”这声音有些冷。
不久他们就出来了,那人手里拿着我的复合弓。
完了。
我感觉到自己脸皮很僵硬,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五叔的脸色很难看,他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那高个子制服男走到桌前挡住了白炽灯,我看着像个巨人挡在我前面一样,我不敢看他的眼睛。m.χIùmЬ.CǒM
“这是你的是吧?”他问。
我嗯了一声,嗓子里像是卡了东西,声音很艰涩。
另一个拿本子记录的开口说:“弩箭,管制品,跟我们走吧。”
“不是,这真不是弩箭。”五叔紧张的声音响起。
我心都冷了,脑子里一片混沌,腿肚子有些打颤。
“别废话,跟我走再说。”高个子的语气不容置疑,另一个走到了我身后催促一声。
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凉了,嘴巴里不停的喘着白气。
我被他们带到门外,两辆蓝白色摩托车。
这时候五叔追了出来,拉住高个子男人走向一边,“景观,真不是弩箭啊。”
那人把五叔的手推向一边,“别来这套,回去再说。”
我有些绝望了,五叔盯着我看的样子显得很无奈很沧桑也很无助。
我被带到了镇上的局里,关在一个小房间里,没有上手镯,也没人跟我说话。
我最开始蹲在靠墙的地方,透过小铁窗向外看,时不时的会有人走来走去。
过了不知道多久,窗外亮起了日光灯,估计是到晚上了,有人打开门走了进来,“晚饭,明天去县里蹲。”
我没有说话,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我要被抓去劳改了。
饭就是大白米饭,两个菜,一个是豆腐,另一个是萝卜。
我吃不下,在心里胡思乱想。
有时候会想被抓去劳改之后会怎么样,我听人说过在里面会被打,打的很惨。
我不想被打,不想去蹲大牢,可我没有办法。
也想过当初要是过了年就出去打工,会不会就没这些事了,老老实实的做一个正常人不好吗?
或者没有跟王峰买这把复合弓。
没有帮助阮梨……
可惜没那么多如果。
……
一整天折腾下来,我很累,心惊胆战混混沌沌,身上也冷,慢慢的我有些迷糊,蹲在墙角打瞌睡。
突然门被打开的声音把我给惊醒了,日光灯打开,我眼睛一下子适应不了,很刺眼。
“回家吧。”
“叔?”我回过神来,看着门口的男人鼻子一酸。
五叔看上去很疲倦,头发被冷风吹的很凌乱,脸色很难看。
“还不快走?”外头那个高个子敬茶催促一声。
我心里很激动,同时又有些不敢看五叔。
是我拖累了他,要不是我,他也不至于这样。
走到局子门外,有一个熟悉的男人正在打电话,是我母亲的一个远房表哥,以前我喊他舅舅,后来就没怎么见过。
见我出来,他向五叔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五叔从一旁推出自行车,车上绑着我的复合弓。
“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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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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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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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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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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