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之前得到的消息来看,额尔古纳这地方是不会有部队的,不过那也是马国峰给的消息,现在看来还得重新考量。
只是……
老黑和阿勇他们怎么办?
我摸出手机看了一眼,依旧是没有信号。现在想跑回去给他们报信也不太现实,毕竟方飞龙等不及,而且再回去报信风险太大。
想来阿勇和刘萍秀两个人都是比较稳当的,应当能够应对,大不了就是驯鹿舍弃掉。
想到这里我心情有些沉重,真是强奸不成反被操,感觉这一趟纯粹是来倒霉的!
蹲了接近十分钟,直到这七八束灯光越来越远微不可见,我这才继续前进。
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老方带出去,驯鹿没了就没了,几万块钱而已,虽然几万块不是小钱,可在人身安全面前又显得不值一提了。
错开这帮人之后,又继续赶了接近一个小时的路,此时头灯的光线简直像鬼火一样,完全看不清地面的情况,不过好在这会儿基本上都是下坡路,小心一些也能出去,就是不清楚距离路还有多远。
陌生路线总是避免不了这个问题,心里没底,很是忐忑。
花了接近二十多分钟下到坡底,我把方飞龙放下休息,见他一动不动,我又给他喂了些水,也不知道他喝没喝,看不见。
“方哥?”
“老方?”
“方飞龙?”
“……”
一点动静都没有。
伸手在他鼻子下探了探,呼吸还有,很微弱。
我一下子就慌了,站起身吸了口气,赶紧把他背起身,拼尽全力往前走。
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心想事成。
摸着黑,我接连摔了两跤,感觉手摔破了,看不清。路看不清……方向也彻底搞混了。
“老方!”我摇了摇方飞龙的脑袋。
扑通一声,他倒在了地上。
他妈的!!
怎么会这样?!
我摸索着凑到他胸口,解开衣服仔细听,什么都没了。
什么都没了!
“啊……”我一屁股坐在地上低声哀嚎。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方飞龙死了。老黑和阿勇那边的情况还不清楚到底怎么样,连方向都搞不清了,彻底乱了。
我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混乱无助,感觉自己像一头瞎了眼睛的野兽,在胡搅蛮缠胡乱冲撞。
“老方啊……”
再次凑到他胸口去听,生怕是自己搞错了,可现实骗不了人。
“唉。”我掏出烟点上,看着眼前亮起的红点重重吐出一口气。
回想起和方飞龙见到的第一面,从横江桥上往隆阜走,那时候我还是个愣头青,头一次经历冲卡。
再次见面已经是他拉着我们往四川跑,第三次见面就发生了老黑被枪打的情况……
那时候也多亏了我们还在城市里,也多亏了陈玉兰……
我忽然就有些怕了。
怕自己哪天也像老方一样,被人背着背着就没了。我婶要是知道我死了……她会不会哭肿眼……
唉……
老方的亲人要是知道他没了……
我不敢往下想,甚至有点害怕见他亲人。
他的弟弟,方家兴,我也不知道怎么去面对,怎么告诉他,他哥哥的事情。
是我害了方飞龙?
我不知道算不算,我想逃避这个问题,不敢去深思,只想把自己从这件事中摘出来。
可老方的遗体怎么办……
一包烟,一根接一根,不多久就没了。抽到最后边抽边干呕,眼泪和口水一起往外流。不抽烟我都不知道做什么。
方飞龙已经死了,我也不急着去路上。现在路都看不清,也没法走。琇書網
一阵风吹来,浑身冷得刺骨,感觉自己像是游荡山林孤魂野鬼。
浑身疲累,却又毫无睡意。我突然就相信了老一辈说的几天几夜没合眼。身边同伴一个接一个没了,怎么可能睡得着……
再次触摸方飞龙的身体时,已经凉了。这里很冷,尸体也会凉的比正常快,掰了掰他的手指,还能动。
……
六点四十七,天色开始朦胧,天快亮了。没等来阿勇和老黑他们。不知道怎么样了。
我心里乱的很,不知道要不要折回去找他们,想来应该没问题,可能他们也是遇见了那七八束灯光后绕道了。
背起方飞龙,直挺挺的趴在我背上,比活着的时候要难背。翻过小坡,路就在前方几百米外。
路上偶尔能看见些自行车和板车,我背着方飞龙赶到路边,把复合弓和装进蛇皮袋放在路边,伸手拦车。
方飞龙躺在路上,嘴巴微微张着,脸色灰白头发蓬乱,路过的板车看了之后摇摇头就走,没人愿意拉我们。
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有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伯叹了口气让我把人抬上车问我去哪,我说河口村,他都不知道在哪里。说到阿龙山镇,这才摇了摇头说不行,最多拉到满归镇,剩下的路让我自己想办法。
我没有别的法子,只能道了谢。
一匹老马、一个老汉、一具尸体、一个人。
清晨的路上,慢慢往东北方向走。
路是顺着激流河的,激流河是一条弯度很大的河,要顺着河先往东北方向走上七八公里才能拐弯,绕过近十里的大弯转像西南方,继续走十多里才能到满归镇。
满归镇距离阿龙山镇还有几十公里,我整个人都是混混沌沌的,不知道路上会不会被警察给拦了,真要问我方飞龙怎么死的,我都不知道怎么说。
枪伤太显眼,被查就是被抓。
“老伯,到了满归镇,你有熟人吗?”我问。
赶车的老伯歪过头看了我一眼,摇摇头,“我一年也去不了一趟,哪有熟人?”
见他这样说,我无奈点点头,“那好吧,那就麻烦老伯帮我朋友拉到满归镇。”
看着板车上盖着破布的方飞龙,我的心情像这昏暗的天色一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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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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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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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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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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