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飞龙看向东边,“那一老一少。叫什么马国峰的?”
“不是。”阿勇摇摇头,“那两个人是先锋村的,东北边不远的一个村子。”
说完他顿了顿,“我说的东边,就是真的东边,春华打到犴达罕那位置就是属于鄂伦春范围内的了。”
“鄂伦春自治旗。”他说,“那里是大兴安岭最后一个狩猎旗了,到九六年才禁猎,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吗?”
我这才想到他之前提到老爷子就是说要去那个地方。
“这个鄂伦春自治旗的人,很有名?”我问。
阿勇想了想微微点头,“他们和我们这里还不太一样。我们这边是八九年开始全面禁猎的,而他们那里整整迟了七年,到九六年才禁,所以那时候我们这里的人都喜欢跑那里去打猎。”
“鄂伦春人打猎不用毒。”阿勇抬眼看向夜空,“他们都是一个人带两匹马,骑一匹牵一匹,打到的东西就让后面的马驮着。”
“纯用枪打吗?”老黑问,“那他们之前不禁猎,打到后来东西已经不多了吧?”
不禁猎,整个自治旗的人都能打猎,那肯定越搞越少。
“应该是越来越少的。”我说。
而阿勇却笑着撇嘴,“你不懂。大兴安岭这里从来就没有越来越少的说法。”
“我就这么跟你说吧,鄂伦春的人虽然不用毒,但是他们全年都在打。”
“全年都在打?”我微微错愕,“春天不留种?”
“留种?”阿勇摇摇头,“他们春天打鹿胎,夏天打鹿茸,秋天打棕熊,冬天打狍子,全年打犴。”
犴就是犴达罕,这个我知道。
可这春天打鹿胎是啥意思?打母鹿?怀胎的母鹿?
我把心底的疑问说了出来,阿勇嗯了一声。“对啊,春天杀母鹿,因为鹿太多了。不杀一批来年就不得了。”
我头一次听到这样的理由,不杀还太多了?
各地都是提倡春留种,夏养胚,秋育肥冬吃肉,感觉鄂伦春这里确实有点与众不同。
“鹿,冬末春初配种,夏天下崽,下出来的小崽子到了第二年冬末春初又可以下崽了。”阿勇笑着说,“主要是我们这边东北虎绝迹了。”
“没什么东西吃它们,就狼还行,可这几年狼也被打的差不多了。鹿没了天敌,人不去控制数量怎么办?”阿勇说着说着就叹了口气。
“鹿这玩意吃东西可厉害,多起来把林子都给吃光。”
“春天吃掉树芽,冬天没东西吃了把树根树皮都给刨了。树要是死多了,鹿自己也得饿死,连带着把其他动物害死。”
听到这里我才算理解,说到底还是鹿繁殖能力强,然后天敌少,所以数量增长很快,怪不得鄂伦春人一年到头都打。
“那他们能打多少?”我问。
阿勇摸了摸后脑勺,“平均下来一下人一年能打八九十只吧?”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平均下来四天一只?全年不断?
我滴个乖乖。
我心里暗自赞叹,怪不得在东边那么容易就打到了梅花鹿和狍子,不禁猎的时候每个人都能打这么多,禁猎了不多才怪。
“我听我一个叔叔说,八十年代的时候,刚开放那几年,鄂伦春的人一年光靠打鹿能赚两三万。”阿勇说。
我咽了口口水,有点惊叹。
八十年代,哪怕是末期,那时候工人一个月也就五六十块工资,一天工资都是按一两块算的,全年下来也就能拿到几百块钱。
所以当时万元户是所有老百姓的梦想。
而鄂伦春的人一年光靠卖鹿能收入两三万,怪不得大兴安岭打猎名头传到我们那边还能这么响。
“那现在都禁猎这么久了,山上的鹿不是多到不得了了?”阮梨忽然问。
阿勇看向阮梨,“人就是贱骨头啊,不禁猎的时候一个村子也就十来个人去打猎,禁猎之后半个村子都会偷偷去搞。”
“另外这几年豹子和狼逐渐多了一些,鹿跟以前区别不大。”
不禁猎,自然是各种东西都会有人去打,对人有威胁的猛兽肯定优先被杀掉,禁猎了人就不敢大张旗鼓的去搞,猛兽数量开始回升也能理解。m.χIùmЬ.CǒM
“那我们下次过去多打一点?”老黑搓了搓手,“搞它个几十只鹿才罢休!”
我听了这话无奈苦笑,老黑这家伙真是……
“几十只太吓人了。”阿勇摇头,“一次性最多能搞到几只,十几只顶破天了。”
“又不是整个大兴安岭的鹿全部聚过来让你打。”他笑着说,“一个地窨子周围最多就百来只鹿,还不止我们几个人在那里呀,别人也会去,鹿也不傻,听到枪声就跑了。”
老黑闻言显得有些失望,“那就再抓两只海东青,或者打几只犴达罕。”
“犴达罕没有梅花鹿多。”阿勇喝掉杯子里最后一点酒,“狼喜欢抓犴达罕,这种大家伙人也喜欢弄,生得还没有梅花鹿和狍子快。”
“这都快十月中旬了,下次下雪要到什么时候?”我问,“下次下雪感觉可以再试试多抓点狍子?”
我感觉狍子很好打,因为这东西是真的傻。
听阿勇说的,狍子遇到了人会发呆,会不知所措站着不动。哪怕是随后察觉到危险跑开,过一会儿也会回到原地来看看怎么回事。
真不知道这种动物是怎么不灭绝的?
难道就是靠能生?
“狍子好打。”阿勇微微一笑,“我以前空手都抓到过几只。”
“空手也行?”这次轮到刘萍秀惊讶了。“搞得我也想去玩玩了。”
我看看刘萍秀,又看看阮梨,“要不下次你们也去?”
话刚说完我就觉得不太好,“还是算了,那个地窨子太小了,挤不下那么多人。”
“我们可以扎帐篷吧?”阮梨问。
我看向阿勇,想知道他觉得行不行,毕竟他是当地人,肯定比我们清楚。
而阿勇却表示不知道,“我没在冬天扎过帐篷,不太懂。冬天零下三四十度,人会冻死不?”
“管他的,下次试试,实在不行第二天我们就回来。”刘萍秀说。
我见阮梨也有点这个意思就没开口反对。她们两个很长时间没动手,估计心里也想过过瘾。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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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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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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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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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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