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天出来看的人会多一些,有些胆小的人会避开,不过多数人还是会远远的看一眼。
从村中路过时,我注意到了阮云海,而他也正盯着我和阮梨。现在这个时候我不想闹出幺蛾子,于是低着头不去看他。
六个人抬棺,走两三百米就要停下来休息一下,但是棺材不能落地,只能几个人站着休息,棺材停下,所有人尽皆下跪等待。
断断续续停了三四次后,终于在主持下葬的人催促下到了葬坑边。
我与堂姐等人离得最近,棺材停在葬坑边也是要跪的,先要在葬坑中撒一层石灰,然后铺满黄纸全部烧成灰烬,才能下棺。
看着他们把棺材缓缓放下,主持下葬的人拿着罗盘看方向,棺材不能对着山尖,向东但不能正东,同样不能被肉眼可见的山脊挡住,否则会被视为风水不畅。ωωω.χΙυΜЬ.Cǒm
全部搞完,大公鸡迎来鸡生的最后一分钟。滚烫的鸡血洒落在棺材上,所有人再次逐一叩拜。
拜过之后,就要开始填土,当然填土不需要我们参与,也不用等着,拜完之后抢点谷子钱币就算是结束。
我抢到了一袋谷子,里面有两个一角钱硬币。就是图个寓意,是件值得喜庆的事情。
“回吧。”我喊了阮梨老黑他们,几个人开始返回。
葬礼已经结束,剩下的就是招待客人吃饭,都有村里人帮忙招呼。
“唉,上次端午回来你叔还能坐下来吃饭,这才两个月……”老黑小声的说。
我叹了口气摇摇头,“没办法,都有这么一天的。”
人的一生就是四个字,生老病死,谁也逃不过。
现在我很喜欢一首歌,宋冬野的安和桥。
“让我再听一遍;最美的那一句,你回家了?我在等你呢。
我知道,那些夏天就像青春一样回不来,代替梦想的也只能是勉为其难。
我知道,吹过的牛逼也会随青春一笑了之,让我困在城市里纪念你。”
这首歌写的是宋冬野的外婆,同样是怀念逝去的亲人,曾经的记忆也只能留在回忆里勉为其难,到最后也只能独自为了现实生活而奔忙。
亲人总会一个接一个死去,人人都是向死而生。
……
回到村口,我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看看阮梨,她同样脸色难看。
阮云海正站在前方路上看着我们,看他的样子,估计是来者不善。
“走吧,装作没看见。”我对阮梨说。
她点点头嗯了一声,跟在我身旁向村里走。
上次阮梨已经给了他两万块钱,这会儿堵在路上,难不成是又想弄点钱?
尽管我目光没有盯着阮云海看,不过我可以注意到他一直望着我们。
路过他身旁的时候,他忽然开了口,“跟我回家。”
这句话明显是对阮梨说的,我看了阮云海一眼,没有说话,先看看阮梨的态度。
阮梨压根没理阮云海,而是看着我,“走啊。”
我冲着阮云海扯了扯嘴角,继续往家里走。周围有不少看热闹的村民,这事情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不想阮梨在村里被人说闲话。
可阮云海显然不这么想,他三两步跑到阮梨身边,拽着她的手就往一边扯,“你还要不要脸了?!”
“你干嘛?”我快步走到阮梨身边,一把拍向阮云海的手臂。
“我不要脸?”阮梨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估计是十分激动,“你要脸!”
眼看着又要像上次一样大吵大闹,我连忙把阮梨拽到身后,“有事情明后天再说,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阮云海对我的话却充耳不闻,依旧紧紧盯着阮梨,“你跟不跟我回去?”
“上次就已经说明白了。”阮梨的声音变得有点冰冷,“就当没生过我。”
“让开让开!”老黑说着就从后方挤上前,一把给阮云海挤到墙上,“别挡路。”
我向后朝方飞龙和刘萍秀招了招手,“我们回去。”
“死逼!我操瞎了眼睛生下你这么个白眼狼!”阮云海顿时大喊大叫,闹得周围村民议论纷纷。
我伸手抓着阮梨的小手捏了捏。
阮梨眼眶红红的,毕竟是亲生父亲,哪能那么容易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我们走了一段,阮云海非但没有适可而止,反倒跟在我们后面骂个不停。
马上就要回家了,我不想把这个拎不清的人带进家里,于是转过身盯着阮云海,“你有完没完?”
“滚开!别牵着我女儿的手!”他大声叫喊道。
可能是动静太大了,五婶都已经从屋里走到了门槛上看。
今天五叔刚刚下葬,绝不能让阮云海追到屋里去闹,这是我的底线。
“阮梨已经跟我好上了。”我抓着阮梨的手抬起,“上次两万块钱已经给了你,你自己说的再也没有关系。”
“做人要点脸。”我说。
可能是我的话让他不知道怎么回答,阮云海又不搭理我了,继续对阮梨施压,“你是谁生的?我就问你是谁生的?!”
“你现在马上跟我回家!要不然我让凌老五死后也不得安宁。”
听了这话我立马感觉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滚!我找我女儿关你屁事!”阮云海快步向阮梨走来,做势就要抓她的手。
这时周围的亲戚劝说我现在别闹,等五叔的白事结束。
我看着阮云海越发觉得可恶,脑袋一热就朝他打了过去。
可能他也没有预料到我会突然动手,这一拳头结结实实打在他腮帮子上,给他打的歪歪扭扭一屁股坐在地上发愣。
“我再说一遍,阮梨现在跟我在一起了,上次你跟她已经说清楚了,再也没有关系!”我忍着怒火走到他面前,“你不要再来找事儿,尤其是现在,这两天你要是敢进我家门一步,来一次我打一次。”
说完后不顾坐在地上一脸迷糊的阮云海,拉着阮梨就往家里走,她抹了抹眼角,脸色难看。
摊上这么个父亲,谁能高兴得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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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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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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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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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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