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不必因我这个老朽挂心。”
这才是自己心目中普度众生的医者风范!朱肃暗暗点头,心里对这老戴头更多了几分欣赏与期待。
“既然戴先生也说了,茹大人不能再多操劳,那么这城西灾民,便由本王来负责吧。”朱肃浅浅一笑,对众人说道。“茹大人便安心养病……”
“什么?”
“不可!”
房中顿时炸开了锅,魏观面露惊色,茹太素更是惊的连搀扶自己的小厮都推开了。
“既然此间有染疫风险,殿下怎能留在此间?若是有个万一,臣如何向陛下和太子殿下交代?”这是魏观企图动之以情。
“殿下年纪尚幼,如何能担当的起数万百姓死生之大任?此事并非儿戏,还望殿下慎之!”这是茹太素板起脸一副死谏架势。
朱肃抽了抽嘴角,自己想和这茹太素冰释前嫌,却不想这茹太素仍旧对自己抱持偏见。什么叫儿戏?莫非他觉得自己就是一时上头打算拿灾民耍子的熊孩子吗?
难得想要做一番贡献的朱肃自觉受了侮辱,脸色不善了起来。
他也不理会这茹太素如今病且未愈,反口讥讽道:“茹御史倒是好能力好担当,这城西屎尿遍地,污水横流,这就是你茹御史治理有方?”
“你打算如何处理?无非是维持原状,若有患疫的灾民便将之抛弃。”
“可你想过没有,若是一时不察教疫情蔓延开来,顷刻之间这苏州天府,便要沦为炼狱!到时候,你茹御史一杆春秋之笔,写的过来这泼天的罪责吗?”
言外之意:你丫不行你就歇着,少哔哔。就算我是胡搞,情况还能比现在更差吗?
茹太素被朱肃呛的面色发紫,又咳嗽了几声,却仍旧梗着脖子:“若生大疫,亦天命也!臣无能为力,至少能以一身当之!难道殿下便能操弄天命吗?”
“疫情是天命?可笑!你茹太素,莫非要做那‘平时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全己名’的无用之徒?”
这话当真太毒了点,茹太素正欲辩驳,一口痰卡在了喉咙里,咳了几声好不容易顺了气,朱肃已继续豪言道:
“事在人为,人定胜天!”
“若我真有法子能防治疫病,你茹太素当如何?”
在场中人都是面色一变,但略一转念,只当朱肃是年少狂言。唯姚广孝目中神光一闪,又很快敛了下去。茹太素一滞,仍旧梗着脖子:“纵使殿下真有此法,只将其转述于我与魏知府便是了!断无殿下亲自去做之理。”
朱肃不屑一笑。他们两人虽也算好官,但终究还是因循守旧的儒家老派官僚,难免缺乏魄力。
从他们只愿将灾民安置在城中“慢性死亡”,而不敢行险一搏筑坝治水便能看出端倪。就连针对那些水匪,他们所思虑的,亦是暗示朱肃修书求老朱“法外开恩”,减免苏松税赋赢回民心以“不战而屈人之兵”,而不是将贼人拔除,彻底根除此项隐患。
若是让他们掌总,自己为辅,这茹太素又把自己当成小孩儿,自己说的那些政策,有几条他们能落实下去?
“本王心意已决。茹大人便安心养病吧。”朱肃一副刚愎自用公子哥儿的架势,唰的一声展开手中折扇,上面写着的赫然是“为国为民”四字。看的茹太素气势一滞。“狗儿,你带些人,好生照顾茹御史养病。”
“啊,说不得茹御史也有染疫的危险啊!如此一来就必须隔离了,绝不可轻忽!狗儿你可要看管好此间四处,万万别让茹御史四处走动了。”
“疫病可不管什么官大官小。直到茹御史病愈之前,他巡河赈灾之大任,本王就辛苦一些,一并挑了吧。”
茹太素听闻此言,当真是气的须发倒竖,不顾病体的暴跳如雷,如当日在朝堂上一般手指朱肃,震怒道:“你……你……”
“家国大事,岂容你这十来岁的小孩儿戏!”
“你欲软禁老夫夺权吗?老夫绝不会承认!其余人等亦绝不会俯首听命!”
“名不正言不顺,本朝绝无此先例!你虽奉陛下巡视苏松之命,可亦无权……无权剥夺老夫手中职司!”
“你……你受陛下重命,却这般妄为,老夫……老夫定要发动诸同僚,狠狠参劾你囚禁官僚,夺权自专!”
“自专?”茹太素越愤怒,朱肃却越反觉得心态平和。他以扇掩唇,只露出一对灵动且无辜的双眼。
“巡视苏松的差使没有这份权力,本王另一个身份,难道还没有这份权力吗?”
“另一个身份……”茹太素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身份?”
“呵呵,茹大人乃至诸位,怕不是都忘了。”朱肃一合折扇,得逞一笑。www.xiumb.com
他一字一顿,用折扇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
“我、是、吴、王!”
“吴王,吴地之王哟?”
“身为吴王,可有权力辖制藩内诸官?可有权力插手藩中诸事?”
“你说,这吴地之事务,是应该听你这个巡河御史的,还是由我这个吴王自己‘自专’?”
“吴……吴王?”
茹太素怔住了,想出言劝和的魏观怔住了。甚至朱肃身后的姚广孝、罗贯中、狗儿都微微一怔。
是啊,虽然平日里一口一个王爷,一句一个殿下。
可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眼前这个十余岁的少年,是被当今陛下封了“吴”王的。
这个“吴”字,可不仅仅只是一个名词,一个头衔。他所指代的,是在大明的某个限定的地域之内,有着几乎至高无上的权力!
名义上,他朱肃就是此苏松一地,军政自专的藩王共主!
天下曾经有两个吴王,一为西吴朱元璋,一为东吴张士诚。于是天下人便有了普遍的共识,大明西吴之地,指的便是应天帝京,而东吴,自然是这一带张士诚曾经雄踞的苏松地区了。
应天如今身为帝京所在,自然不可能拿来做藩王藩地。而朱肃被老朱封了吴王,既然不可能皇帝腾出京城来给皇子建藩。朱肃的封地,自然就是苏松这东吴之地了。
虽然朱肃知道历史上再过一段时间,老朱就会以“吴越之地乃朝廷腹心不宜建藩”为由,将自己改封周王。
可奈何,这事其他人不知道啊!
只要吴王这名头还在自己脑袋上挂着,自己在法理上,便是在这苏松一地,拥有第二高决策权的一地藩王。
“这……这……”茹太素呐呐难言,好一会才想憋出一句:“殿下尚未就藩,如何便能仗着吴王之名”。
话还没出口,又觉得这话犯了忌讳,还没考虑清楚,朱肃已直接打断道:“本王心意已决,便如此操办吧!”
“魏知府,领我去施粥的粥棚看看!戴先生亦请随行。至于茹大人……”
“您且好好养着,万事自有本吴、王在!”
说着,心情愉悦的向茹太素眨眨眼,领着一大拨幕僚护卫,自顾自的离开了茹太素的院落。
“这……这……”
“这小儿……定然是对前事心怀怨怼,故意气我!”
茹太素一口痰没咽下去,看着朱肃离去的背影,又颤颤巍巍的咳嗽起来。
(本章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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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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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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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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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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