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准呢?”
“这么信任我啊?”
“我才说了嘛,我对你有信心,换而言之,也是信任的一种嘛。”
“哈哈……”温凉捂嘴而笑,“但这终归是你的事啊,而且我们无亲无故的,也不知道你从哪里对我来的信任。”
“这或许是因为你说的那种……失而复得又久别重逢的亲近感所导致?”
“嗯——原来你听见啦?我还以为你刚才选择性忽略了呢。”
温凉舀上一勺饭放进唇齿细细咀嚼思考,小甲这个人还挺会说话的,只是这个话题,多少是沾了点暧昧了。
女孩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伶俐通透,所以一般都是别人脑子转不过来,接不住她的话茬,能跟她有来有回的说道的,真不算多。
只是这种针锋相对的劲儿一上来,姑娘就当即发问道:
“那你希望我用什么身份来帮你回答这种事?是一个有着共同经历的异性朋友?还是一个算是聊得来的陌生人?”
贺天然闻言哑然,温凉观察着他的反应。
是陌生人还是朋友,这句反问的潜台词,自然是温凉在试探着贺天然,让他给两人的关系下出一个定义。
看来对于上次飞来寺的“不辞而别”,她还记着仇呢。
“就没有那种类似‘一个独立成熟的同龄人要给出人生建议’之类的选项吗?”贺天然问道。
“嘶……小甲啊,我发现你这个人打太极真的很有一手啊,不过你想清楚了,你的这个回答,也证明了你的态度哦。”
温凉再度紧逼了一句,贺天然这才改口:
“朋友,当然是朋友……”
在这个问题上占领了主动位置的温凉终于回到了自己熟悉的领域,她心情很好,但也趁机抱怨:
“怎么,跟我做朋友还委屈你了,是吧?”
贺天然摆手:“没没没,是我觉得高攀不上,没跟明星做过朋友,有点压力。”
“呵~我信你个鬼哟~”
温凉抽出纸巾,不徐不疾地擦了擦嘴,思考着给出建议道:
“从朋友的角度而言呢,我肯定是不希望你继续那么伤春悲秋的,这一点都不爷们,你瞧你雪山也去了,答应过的事也做了,这都过去多久了,你还在这触景伤情呢?不过有哪句说哪句,痴情的人也不应该被嘲笑,或许这在一些女生看来,男人深情一些也属于是加分的点。
只是你得明白小甲,你跟你前女友之间已经划下句号了,可以怀念,但千万别妨碍了你自己好不容易结束后,即将开始的新生活,这是很愚蠢的,老人材喜欢回忆呢。”
贺天然安静地听着,对于这种一本正经的回答,他没有感到意外。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放下啊?”
“要不然呢?你要是爱别人爱到不行,那么现在坐在你面前的人不应该是我,应该是你那位前女友。”
等对方将这句奚落的话说出来,贺天然的脸上这才闪过了一抹不同的神色。
“……也……也没有放不下,如果不是你刚才问我那些问题的话,我也不会突然想起这些事……”
温凉喝了一口奶茶,干笑地“哈哈”了两声后,忍不住吐槽:
“说真的小甲,我实在搞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对戏弄过你的那位前女友念念不忘,你是患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呢,还是说,你上次在飞来寺跟我说的那些往事没有说全啊?”
“……感情这种事儿,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的。”
“说的清!”温凉故意挑弄,兴致勃勃地开始帮忙分析:“我问你啊,你那个前女友漂亮吗?”
贺天然一愣:“就……还行吧,挺漂亮的。”
“你这人说话还真是含糊,是还行呢?还是漂亮呢?”
“……重要吗?”
“当然重要啊,你要说你前女友长得漂亮,那我觉得你现在恋恋不忘还是说得过去的,毕竟人家戏弄你,外表上肯定具有一定的迷惑性,你总不能一开始就喜欢别人灵魂吧?要不然你也太好骗了……”
“……”
贺天然无言以对。
“又不说话了?”
“不,是扎心了……她……很漂亮的。”
“很漂亮?咳……”温凉轻咳一声,端正好坐姿,双手环抱,微微抬起下巴:“跟我比起来呢?”
贺天然望着她佯作自信的动作,明白她是想给自己营造一种放松与诙谐的交流氛围,她这么做不是真的要去攀比什么,贺天然清楚她不是这种姑娘,所以从温凉这个方面来说,她是想给予自己一种自信……
一种“像我这样的大美女都跟你交朋友了,你还有什么好恋恋不忘”的自信。
只是,对方不会想到的一点在于,自己口中的“前女友”,就是她本人……
“她跟你……差不多漂亮吧。”
“……啊?!真的假的?!”温凉先是惊讶一声,然后对此保持一副怀疑的表情:“要不……你先把你脑子里的PS给卸了,别给自己的回忆加美颜好不啦!”
贺天然绷不住了:
“你这句话才是真的冒犯好吧?我虽然信任你,但你太自信可不是什么好事喔。”
一不小心表露出自己本性的温凉索性也不装了,她那张俏丽的小脸一扬,连同周围的空气,好似都变得活跃:
“你可想好了,如果你前女友长得跟我差不多……算了,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跟我差不多的女人,就比如我是你前女友,那小甲你就忘了我前面劝你的话吧,因为这已经不是你放不放得下,恋恋不忘的问题了。”
“那你还能怎么办呢?”
只听她干脆又响亮地说了一句:
“不说别的,跟我这样的人分开,哪怕是我的错,我也得让你记一辈子的!”
“……”
贺天然肉眼可见地憋红了脸,屡屡张口,欲说还休,等到最后,在温凉明亮眼神的注视之下,他扭过头,很意外又很可爱地吐出六个字——
“卧槽了,他妈的……”
“……”
“……”
经过片刻的沉默,两人的视线默默在半空中重新相接,他们都在彼此的脸上看见了强忍的笑意。
贺天然无可奈何地翻了个白眼,给这次情感咨询作出了结语:
“我谢谢你啊,是我不知好歹了!”
“哈哈哈哈哈……”
温凉终于是捧腹,毫不顾形象地哈哈大笑起来,什么美女都有一种银铃般的笑声是不存在的,小小的包间里,响起了一阵欢快地“鹅叫”……
她笑到半截,好不容易忍住,中途还问了一句:
“怎么样,你还矫情吗?”
贺天然咬着牙,脸上红一阵,青一阵,往外挤出字句道:
“不了,你开心,我就开心!”
温凉双手交叠在桌上,双肩震动,埋头又笑了起来。
“呵~”
在女孩看不见的间隙,贺天然亦是流露出一缕笑容。Χiυmъ.cοΜ
过了一分神,姑娘笑声渐止,她埋在臂弯处的脑袋偷偷抬起来,露出一双月牙般的笑眼,见小甲也朝自己看来,她又快速埋下头,歇了几秒,然后故意咳嗽了两声才再次抬起。
尽管她已经板起面孔,但脸上依旧带着大笑后的片片红晕,她的双手不住拍着脸颊,整理着表情,也不知是为了给贺天然找补点面子还是怎么,莫名其妙来了一句:
“小甲,其实我挺羡慕你这种经历丰富的同学的。”
贺天然都被气出了一句天津话:
“姐介,别搞了好吧。”
温凉又想笑了,她赶紧张开手掌,抵住自己两边颧骨,保持住表情,但那双眼睛里满溢的笑意水灵,却是说不出的诱人。
“你叫谁姐姐呢?我是04年的,你哪一年的?”
这是贺天然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见了详细的年份,以至于他都有些陌生这种说法,回答起来也显得缓慢……
“我是……我21岁。”
温凉有点意外:“我们同岁啊?那我可能真比你大呢,我二月份的。”
贺天然摇摇头:“不,我03年的,只是生日在十二月,也就比大你个把月。”
“这样啊?那还好那还好,要不然看你老成持重的样子竟然比我小,我真的接受不了。”
“这么敏感?”
“倒也不是因为这个啦。”温凉顺着这个话题,解释了起来:“我说羡慕你这种经历丰富的人,实际上我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因为这确实是我在专业上面临的一个窘境。”
“怎么说?”
“你看过我演的那部《爱在玫瑰凋谢时》吧?”
“……当然看过。”
虽然这部电影贺天然成片是一秒都没看过,但当初这个剧本他可是从头到尾通读了好多次,甚至部分情节都是他参与修改的,很多细节都铭记于心,要不然他也不可能把剧本推荐给温凉。
“还好你说你看过,要不然你算什么粉丝?我真的会生气的!”
温凉威胁了一句,继续道:
“这部电影固然收获到了很高的荣誉,我的粉丝很多也是通过这部电影认识我,给予我很高的期待,但我作为一个演员来说,还是弱了一些,你也知道,剧中角色年龄比我大了八九岁,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女人,而我去饰演的她的时候,就感觉束手束脚,一直无法融入角色,我的老师评价说,我的技巧没问题,就是有时候表演太过刻意,一看就没有真正经历过一些生活……”
贺天然了解了话中含义:
“所以你才羡慕我有过一些经历?”
温凉点点头:
“嗯,虽然这对常人来说好像也没什么,但对演员而言,是一笔很重要的财富呢。”
温凉前世是影后,但这个影后,她是经历过公司雪藏,全网暴黑,浮浮沉沉感受了好几年的人情冷暖才换来的。
而如今的她,只是一个21岁的女大学生,她的生活与学业一切顺遂,尽管在表演上有着卓绝天赋,但现在仍旧是一块没有经过波折打磨的璞玉。
贺天然微笑道:
“会有的,慢慢来吧,你的起点那么高,其实已经看到了一些人一辈子都看不到的东西了,未来如果能保持这种好学求真的心态,一定会在演员这条路上走得更远。”
不知怎的,温凉在面对小甲的时候,总能感觉到一种踏实,让人可以毫无顾虑地袒露一些东西,或许是对方以前同样也对自己袒露过内心秘密的缘故吧,她缓缓道:
“是这个道理没错啦,但其实我也怕呢,现在签了公司一切都被管着,很多事情就感觉……也经历不到了,多少是有点遗憾的。”
“遗憾?比如什么?”
“比如说……大学的时候没像你,或者是今天的蔡老师与我闺蜜那样,谈上一场校园恋爱?感觉这四年过得恍恍惚惚的,好多事情明明有印象,但也不知是不重要呢,还是忘记了,一个恍神,好像就要毕业了。”
温凉撑着下巴,眸中茫昧惝恍。
小包间里,再度安静了下来。
“……遗憾这个词,太重了些呢。”
贺天然没有继续纠缠这个话题,而是巧妙转移道:
“你看今天拍戏的蔡老师和你闺蜜,这种分分合合上一秒哭,下一秒笑的状态,你也想体验一下是吧?”
温凉赶紧摇头:“你拿他俩举例子,确实是蛮劝退的,不如我们说点开心的吧,你来想!”
“啊?”
“快点,突击测试,哪有一直让女生找话题的?我给你三句话,要是你能在三句话之内,找到让我开心的点,那我就承认你这个人除了爱EMO之外,还是有优点的!”
姑娘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这熟悉又跳脱的话锋一转,让贺天然瞬间像是回到了十七岁的某个下午……
温凉竖起一根手指微微晃荡,她笑眯眯地看向小甲,示意对方想好了就可以发言了。
男人的喉结微微蠕动,眼眸垂下,他似乎心里早已有了答案,并没有思考太久。
他缓缓说出第一句话:
“我叫贺天然。”
接着,是第二句:
“今年二十二岁了。”
最后,他抬起眼眸,露出一个饱含朝气,发自内心的笑容,真诚又直白地说出最后一句:
“我曾喜欢过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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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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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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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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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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