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想着先用大批二三线部队来消耗左路军的击发物,先留着精锐王牌暂且不用,放到最后来一锤定音。
但他毕竟从未指挥过大型会战,当场采取的这套战术未免有些纸上谈兵了。
没有人愿意送死,恐慌也会堆叠到难以控制的地步。辛毗临危受命不过短短半个时辰,袁军阵中便出现了大规模不可逆转的逃亡。
成百上千的士兵丢盔弃甲转身就跑,然而他们虽然卸下了累赘防具,却并未解除自身的武装,刀枪剑戟依旧持握在手,任何试图阻拦他们逃亡的督战骑兵,都会被他们毫不犹豫的砍杀下马。
“狗娘养的,逼老子们送死!?”
“誰敢拦我?誰拦誰死!”
“袁家大业?狗屁的袁家大业!袁绍就是当皇帝跟老子又有什么干系?他有宏图大志,所以就逼迫我等送死?”
已经被前方战场中惨状给吓傻的袁军士兵们说啥也不愿意朝左路军进攻。开玩笑,这算哪门子进攻,连摸都摸不到敌军半路上就被轰死,这完全是送死!
没有任何人愿意送死,听从命令必死无疑,而奋力逃亡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督战骑兵虽然全副武装不好对付,但这些骑兵的手段毕竟还在可以理解的范畴之中,比起那诡异的左路军,自然要好对付多了。
一时间,偌大个兖徐联军乱了起来,到处都是袁军将士自相残杀,朝河畔发起的攻势也霎时松缓了下来。
“军师大人,左阵叛乱四起,周将军请求派遣督战骑军进行镇压!”
“军师大人,右阵到处都是叛兵,李将军请求本阵派兵支援!”
“军师大人,前阵派去冲击左路军的杂兵辅兵全都无视号令自行撤了下来,杨将军指挥不动他们,请您给出指示!”
“军师大人……”
繁杂的报信骑兵从各阵狂奔而来,为辛毗带来各种各样的消息,而这些讯息无论以何种说法呈现,其本质内涵基本就是一个意思,那便是形势危急请求支援。
就是养气功夫极好的辛毗,在此刻也有些手忙脚乱。仿佛就在一瞬间,十数万大军忽然半数叛变,残存尚在掌控中的军队,那也是士气低迷随时可能倒戈。就眼下看来,想要成功镇压稳住军心,那基本都是件不可能之事,而连维稳都做不到,就更别说发动攻势覆灭敌军了。
“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我怎会让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庸才来调度大军,辛毗误我,辛毗误我啊!”
军阵远后方,眼见大军乱成一团再无章法可言,袁绍神情难看,怒道:“这一切都是辛毗之责,来人,去传我将令,将误国之賊辛毗拿下斩杀!”
言至于此,袁绍最后望了一眼战团,便一言不发的策马奔逃而去。
此战敗了,也从此断送了他的大业。他可不想停在原地等死,眼下只有速速遁逃至后方,搜卷金银细软一路向南,于此虽然基业不存,但好歹能保一世富贵。
心腹亲信们紧随其后,不过他们眸光闪烁,是否还如以往那般忠心耿耿、心态有无悄然发生变化,已经不太好说。
——————
冀州,渤海南皮。
郡城之外,方家庄园。
一个个位高权重的世族家主受邀而来参与夜筵,他们全都脸色阴沉,然而眉宇间似乎又隐藏有喜悦之意,这愤怒中带有欢欣,实在怪异至极。
“前方探子传回消息,王耀及左路军已被袁公大军包围在王莽河畔,距离王耀兵敗被擒被杀的消息传回,应该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宽大奢华的厅堂中,方权坐在主位之上,他环顾满堂一众家主、高声道:
“王耀小儿滥用大权,私改汉制割据一方,居心叵测天理不容!今朝这祸害终于要灭亡了,当浮一大白也!”
“诸君,且与我共饮!”
一席话道出,全场大喜过望。一众家主们端起酒盏就是一饮而尽,不过还是有小部分人听闻这高盛阔论,当即便面露恐慌的环顾四周,生怕有耳目藏于四周。
这段时间,他们可是被都护府的手段给整治怕了。
不少豪强的领路者私下聚会,谈到一半忽然就被暗中杀出的官军给缉拿甚是当场处决,这种事件可是屡见不鲜。
那些监察官手段强硬,是半点也不给面子,完全依照新下达的律条行事,可叫世族们吃尽了苦头。
若非这方家乃是渤海第一大族,具有强大的实力不会被轻易查办,这一众豪强家主还真不敢受邀前来参加筵会。
可就算是来了,听见方权大声言语,不少家主还是左顾右盼,心中很是不安。
“诶,在我方家,诸君无需担忧官府耳目,都护府的鹰犬进不来。”
看出了部分家主的担忧,方权摆了摆手,笑道:“渤海监察府内就有我方家的人,他们有没有派人来我还不知道?”wWW.ΧìǔΜЬ.CǒΜ
听闻此话,一众家主大松一口气,纷纷夸赞起方权手段高明起来。
对这些吹捧的话语毫不在意,方权重提正事:“王耀无德一意孤行,此番更是猖狂至极,以为光凭一路五万人偏师便可以拿下兖州?还真是目中无人。”
“是也,方家主所言不假,王耀狂妄自大必将葬送他自己,此次其五万兵马被袁公近二十万兖徐联军所包围,已然必死无疑!”
顺着方权之言,一位年轻文士上前一步、展臂道:“此番王耀身死,其作为一方君主却又没有定下继承人,北域都护府必定陷入混乱之中,虽然四州内还残存有大批忠于王家的军队,但他们一时间也搞不清楚应该效忠于誰,很快就会追随自己的上官为各自利益而战……”
“随着王耀身死,北域都护府这偌大一个整体,很快就会沦落为一盘散沙。”
“届时,就是诸位表现的机会了。”
……
“你是?”
听见文士之言,一众家主怔了怔,他们忽得发觉此人很是陌生,一时竟分辨不出此人的身份。
“你不是我渤海的世族家主!?”
“不是家主……你究竟是誰!?为何会出现在此渤海家主的集会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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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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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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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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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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