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扶風以西之边界突然响起密如鼓点的脚步声,只闻苍茫角音,吴山那头忽得涌现出大队大队的披甲军士来。
军兵过千无边无际,军兵上万则宛如浪潮!乌泱泱密集而混乱的军阵一眼望不到尽头。枪戟之林中,红面以黑绣有董字的大纛旗庄严肃穆,巍然傲立,再有劲气的疾风也无法使其晃动分毫。
数万甲装粗犷的虎狼之师连绵不绝,在己家大纛的引领下坚定向前,朝那栖皇之雒阳缓缓开去。
大军之中有一奢华车辇,其上乘坐正是凉州刺史董卓本人。
此际,借由烛火微光,董卓倚靠着柔软坐垫正在反复阅览何进之信。
那屠户倒奸猾,不愿为诛杀阉党恶了太后,想叫自己来做这杀人的刀。
不过奸猾归奸猾,何进此人,还真是无有半点英雄气概。
所谓‘召四方英雄勒兵来京,尽诛阉竖’,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十常侍不过一群宦官,上军校尉蹇硕死后,阉党手中唯一的西园新军也被何进收拢了去。眼下十常侍无有一兵一卒,若铁心要将其除去派两个狱卒就可以解决。何须召外将入京?也不知这昏招为誰所谋。
“时下何进智囊不过袁绍、逢纪、何颙几人,逢纪素有远见,何颙亦非智术浅短之辈,唯有袁绍会谏此无智之谋,同样也只有亲为心腹的袁绍,才能让何进采纳此等拙劣之策。”
就在董卓思虑之际,其婿牛辅策马来至车辇旁,瞧见岳丈正在观览信件,牛辅仿佛看出其心思一般开口道:“袁绍此人看似忠良忧心于国家,实则胸中所谋尽为私利,不过是狡诈的伪君子罢!”
“贤婿所言有理,咱家也是这么想。虽然不知袁绍召外将入京究竟意欲何为,不过他若想将咱家当刀子使唤,那只怕就要让他失望了。”
面露讥讽,董卓随手便将信纸抛下。
今时不同往日,他再也不是昔日那个任由权贵揉捏的董仲颖了。以前地位低下只能甘为袁氏鹰犬,而如今他已是一方封疆大吏,手握十数万西凉精兵,又哪里还会在意什么袁隗袁绍的。
以往灵帝尚在,汉庭想治他都难,眼下刘宏已死,一个年少无知的皇帝,一个屠猪卖酒的大将军,还有一堆心思各异的将校幕僚,根本就奈何不了他。
甚至说他董卓如果想割据凉州,直接将司隶发来的一切命令当作狗屁,实际上也不会怎样。公卿大臣们拿几个死了主子的阉狗都没办法,又哪有能力整治他手掌十数万精兵的封疆大吏?
奉命率军入京,也不过是伺机而动,看看能不能寻到登临绝顶的良机。
此次出行董卓毫无负担,能恰逢千载难逢的际遇那最好,真撞不到也无妨。大不了就当回刀子替何进除去阉党,由此在四海之内搏个美名也是稳赚不赔。
除阉竖奸贼者,凉州董卓也!
“贤婿,且叫你那贾辅军替咱家书一封弹劾张让的奏则,火速送往雒阳。”
牛辅闻言颔首,当即策马而去。
车辇另一侧随行的亲信将校董越听了个清楚,问道:“主家,可要下令叫将士们加快行军速度?”
“不必,奏章得快,越快越好,而我大军反而要慢,越慢越好。”
望着那繁星点点的夜空,董卓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
雒阳,大将军府。
星夜之中,一阵急促的叩门声打破了夜的宁静,看门小厮从侧门探出头来,张嘴就欲怒骂,然而看清对方的面孔后却立刻换上一副谄谀的嘴脸。
“曹校尉,不知深夜大驾光临是有何贵干?”
“你且速速去请大将军来论事!”
曹操神情难看,得知消息后他连甲胄都没脱便急切赶来,只求何进收回成命。
“可,可大将军刚刚睡下……”
小厮满脸犹豫,迟疑道:“若不要紧的话,您明日再来?”
“若不要紧我会深夜赶来!”
猛锤大门,曹操双眼圆睁怒道:“你若坏我国家大事,便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还不速速前去痛禀!?”
见曹操动了真怒,那小厮哪里还敢怠慢。眼前这位可是丝毫不顾及情面的主,当年不过是个小小的洛阳北部尉,就敢设下五色棒棍杀权贵,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便是自己也要礼待于他,又何况他一小小仆役?
没啥多说的,凭借威名曹操很快便直入大将军府中,成功见到了何进。
宽敞的厅堂中依旧残留着淡淡酒味,何进满面纵欲过度的灰敗,倚靠在主位上直打呵欠。m.xiumb.com
“贤侄,究竟有何时要议啊……”
看着神情严肃的曹操,何进还算是客气。尽管对方严格说来也算是阉宦之后,不过其实却是沛国夏侯氏。再者曹嵩这支虽过继到宦官家族,却是大贤宦曹腾。
曹腾谨慎厚重,好引荐贤能,他举荐的一切贤才几乎都致位公卿,却从不以此夸耀自己。蜀郡守修书于曹腾,被益州刺史种暠查出,弹劾曹腾身为内臣却结交外官,所为不当该免官治罪。桓帝认为书自外来,非曹腾过错不予处罚,然而曹腾经此却并未怨恨种暠,反称赞其为能臣。
腾者虽为阉宦,却具常人无有之大心胸,奉事四帝三十余年,未尝有过。故此能挺立于阶级之外,享各界赞誉。
曹操算阉宦之后,但因先祖是大贤宦不在清算范畴,其本身血脉又是沛国大族夏侯氏,故此无论在任何地方都混得开,十常侍之阉党,何进之外戚,地方之世族都会为他准备座上宾的席位。
“敢问大将军,可曾密令各州主官率军来京,共除阉竖?”
“是有这么回事。”
对曹操听见风声,何进早有预料。
这厮交友广泛,一众名士都是他的友人,光是自己麾下就有许多部曲与曹操交好,泄露到他耳朵里很正常。
“大将军,阉党无兵无将,派一狱卒就可将其拿下正法,何须惊动外将?”
曹操叹息,肃声开口:“今将军仗皇威,掌兵要,龙骧虎步,高下在心。欲诛宦官,如鼓洪炉燎毛发耳。当速发雷霆,行权立断!则天下人无不顺之。何故反外檄大臣,临犯京阙?”
“英雄聚会,各怀一心,所谓倒持干戈,授人以柄!”
“如此功必不成,反生乱矣。”
何进闻言眉头微皱,拍案道:“此懦夫之见也!本将手握京畿王师,垂坐雒阳高堂,誰人敢放肆作乱?”
“群英聚集,共诛奸佞,太后畏其势而不敢专断。本将若自行除逆,大可遣军兵捕拿常侍问罪而斩,但如此太后怎想?陛下怎想?我何进绝非专权独断之人!”
曹操一怔,一时竟哑然无语。
堂堂大将军,居然畏惧一深宫妇人而畏手畏脚,杀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阉人,也要召集大票外将营造声势给自己壮胆,然而那些封疆大吏有几个甘愿被利用?只怕除賊不成,反引狼入室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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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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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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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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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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