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轻扬,何进看着两名笑容可掬的西园校尉,心中愈发痛快起来。
西园新军是灵帝耗巨资所建,名义上是独立于现有军制以外的天子亲军,负责拱卫皇室不受大将军节制。
管他千般万般,事到如今此军还不是要归于自己之手?
“大将军,我家将军正在园中侍茶等候,您看是……”
“带路罢!”
透过大开的西园门户,何进隐隐能瞧见内里的万紫千红。说来西苑他还是首次来,对这莺歌燕舞的皇家园林他一直心驰向往,今朝能以胜利者的姿态高调步入其中,实在叫人期待。
“那感情好,咱这就入园吧!”
见何进如此痛快,胡林难以察觉的露出一抹淡笑,转身便在前带路。
此际园中已经埋藏有五百刀斧手,个个都是精壮猛士,只待何胖子步入其中再关上大门,顷刻间就能叫其化为肉泥!
至于随行的那几十甲士?
呵,不值一提罢!
只消何进一死,将军便会立刻率领西园军胁迫朝堂大臣奉董侯刘协登基,届时再立刻下诏赦免外戚诸将,以高官厚禄拉拢之,便可将这场大祸消弭于无形。
何进这蠢货,真是榆木脑袋。外戚势大不错,但真正的外戚又有几位?
除了何进何苗两兄弟,何家还有誰?然而何苗虽然姓何,却与何进异父异母毫无血缘关系,两兄弟本就素不同心,眼下何苗更是与宦官结有莫逆之交,虽说是外戚却实为西园一派。
偌大个外戚集团烈火烹油,声势浩大到无人不为之侧目,然而真正的外戚满打满算也就何进一人罢。这种情况下何进一死,岂不是树倒猕猴散?可笑这蠢货被猪油蒙了心,如此关键时刻非但没有加强防卫,竟还敢孤入虎穴……
蠢到这般地步,他不死誰死?
“大将军,园内有我新军守卫,难道还不能保您周全么?何必还要带一队虎狼之士伴随,莫非是不信我等?”
何进刚要迈步随胡林入园,另一个校尉却忽然开口了。此人名叫潘隐,看似与何进毫无关系,但私下里早在许多年前就跟何进相识相交,是以至交故友。
因为有这一层关系在,面对潘隐略带质疑的问询何进并未动怒,他有些诧异的皱了皱眉头,解释道:“怎会不信?护卫随行不过是常例罢,将军若是觉得有甚不可,就让他们留在外边好……”
话音未落,何进忽然发现不对。
此际胡林已经先一步转身,只有故交好友还站在原地,然其嘴上虽是不满,面上却是一副耐人寻味的表情。
那双精亮的眼睛疯狂眨动,眸中也布满了担忧之情。
这只差大喊内有埋伏的举动顿时叫何进打了个寒颤,一股冰冷凉意从尾椎骨直达天灵盖,让他浑身都绽起了鸡皮疙瘩。
他虽然不够聪颖但他不蠢,得潘隐如此明示焉有继续自寻死路的道理?
无有半点犹豫,何进转身就走,伴行甲士们也从主家紧绷的面皮上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当即就将何进围在中心。
却说那胡林刚刚踏入西园门户,忽然发现目标竟没跟来,急忙回头一望,就见那肥头大耳的将军已经重登车辇,一副要迅速离去的模样。
许是慌忙了些,那腰别的名贵吊饰被扶手蹭掉也不知。
“大将军要去往何处?”
“我家将军还在园中侍茶等候呢!”
见何进匆忙要走,胡林赶忙追去就要挽留,却看到对方头也不回的大喊一声回府,接着便坐下躺靠在软垫上,从下望去再难瞧见其身形了。
此刻胡林哪还不知事已败露,虽不清楚是从哪里被看出了端倪,但现实就是自己错过了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何进今日不死,来日必会找他寻旧账。
要直接动手么?
缓缓驶离的车队仿佛有了提防,披甲卫士们手按刀柄,瞅那肃穆的神情,该是只要发觉半点风吹草动就会拔刀相向。
面对此等精锐,趁其不备发动偷袭或许还有一线胜机,可待他们全神贯注小心翼翼之后,就别再想着能迅速将其吞下。而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也就意味着何进的援军很快就会赶来。
如果不能以雷霆之势斩杀何进,那不如干脆就别动手。毕竟强上大抵会打成拉锯战,而一旦打成拉锯战,己方就绝无胜算。先不说西园军中有几个校尉听从蹇硕的命令,就算是整个新军都铁板一块上下一心,也不是何进的对手。
毕竟是大将军,拱卫京畿的八九万精锐之师全都听从于何进号令,是以直属部曲。一旦明面上撕破脸皮展开纷争,何进勇则直接率部踏平西园,稍微怯懦些也能号令天下群雄进兵京都共除奸逆。在时代大势之下,西园新军又算得了什么?
虽然蹇硕安分守己,是阉人却并未与十常侍等一众宦官狼狈为奸,但这些东西外州人不知情也不关心。
蹇硕既是阉人,那便是人尽可诛的阉党,在阉党和大将军之间还用选么?
“唉”
攥紧的拳头又缓缓松开,胡林颓然叹息,终是没有勇气下达动手的命令。
夕阳西下,忠诚的校尉只能无奈望着车队的影子逐渐拉长、远去。
故友脱离危险,潘隐大松一口气,他跟胡林一般满面哀愁,倚靠在大门旁捶胸顿足连叹可惜,不过心中却是不屑冷笑。
既被看出端倪,那也只能将错就错一条路走到黑,何进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又岂能善了。
打,怎么都得打,哪怕把军兵全拼光了也要尝试杀死对方。难道这样放何进轻松离开,日后的报复就不会到来么?
终究不过是怯懦蠢人,就这还想成就大事无异于痴人说梦,好在自己及时下了这条賊船。拔刀都被别人看到了,这时候再将刀剑收回鞘中,寄希望于别人就当作没看到,千万不要把脸皮撕破……
何其愚蠢!?
……
“大将军,西园已出,是回府么?”
“不,立刻去城东军营!”
驶离西园所在街道,何进坐起大松一口气,他抹了把满额的冷汗,脸色很是难看。若不是故交潘隐提醒,只怕这会儿他已经身首异处遭遇不测了。
差点阴沟里翻船的滋味很不妙,他再也不想经历这等胆颤心惊的境遇。
“看清楚没?”
“回大将军,都看清楚了。”
宽大车辇旁,将领吴匡满脸肃杀。他一边控马亦步亦绉护卫车驾,一边紧握腰间长剑之柄,做好了随时接战的准备。
“见您像是察觉了什么忽然离去,那校尉胡林惊慌失措,几次朝园内的门后角落看去,显然那里早就藏有伏兵。不过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有賊心没賊胆,不敢出园拼杀,不过车驾行远之后,胡林又露出后悔之色,但已是来不及。”
吴匡目力极好,能在数百步乃至千步外看清对方的神态表情。
常人看来距离已远,也就无需再藏着掖着,大可表露出真实情感,而吴匡正好就借此心理摸清目标的想法。
此招屡试不爽,也就成为一手绝活,深得何进的器重。
“好啊,竟是真要害我!”
“悔不听本初之言啊!竟差点折在蹇硕这等腌臜鼠辈手上,真是奇耻大辱!”www.xiumb.com
听完吴匡之言,何进满面怒气,同时也感到非常愧疚。袁绍顶着被他不满的代价也要奋力劝阻自己身陷险境,而他非但没听取忠诚属下的规劝,还一门心思以恶意揣测下级,实在是不该。
此次没能让阉党得逞还好,倘若没潘隐提醒他难逃一死。而在一众下属纷纷规劝的情况下还一意孤行最终导致被害,那他何进必将沦为千古笑柄,成为刚愎自用的坏典范,老何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越想越懊悔,越想越气愤,何进不自禁攥紧双拳,在心中给阉党宣判了死刑。
他不是一个嗜杀的人,也不是一个什么好处都要独吞独占的贪心之辈,灵帝死后宦官群体依附而来,何进从未想过将其斩尽杀绝,最多不过是免其权力放逐于乡间罢,根本就没有铲除阉党的念头。
然而今日险些被害,却叫何进改变了想法。要说此事张让赵忠不知情,他是万万不信的。
蹇硕那胆小如鼠的懦夫,若无外援便是狗急跳墙也不敢害他,能犯下如此胆大包天的行径,必然得了十常侍的支持,就算不是实际,起码口头上也得到了承诺。
枉他何进宽宏大量,念及何家是被十常侍抽上位来,有这份情面在他也不愿将事做得太绝,誰曾想对方毫不顾及他的仁德,张着血盆大口就要来害他!
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紧咬牙关,何进下定了决心。
他要阉人死,而且不只是蹇硕这个阉人,还包括张让赵忠等十常侍集团,他要整个宦官所有宦官都为他们的愚蠢而付出代价。阉狗尽是群腌臜东西,主子死了还不知收敛,身首异处便是他们的结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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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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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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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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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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