贩夫走卒的吆喝,道旁酒肆的呐喊,还有各种交织重叠的声音,掺在一块听起有些嘈杂,也很有烟火气息。
恰是午后王耀还未用膳,当即选择了一家最为富丽的酒楼食饭。话说此楼奢华雅致,飞檐斗拱处复杂非凡,雕梁画栋间精美绝伦。
虽然不是很懂古代建筑的条条框框,但王耀认为作为酒楼,此楼一定超出了应有规格。之所以能安然营业,大抵是主人家在当地极具权势。这种地方消费一定很高,但菜也绝不会难吃。
在军中与士卒同吃干粮,王耀已经有些腻味了。他不是圣人,既然富贵自然就要享受,难得忙里偷闲进城一趟,肯定得吃好喝好。
“诶,贵人里边请!”
“为我主家开最好的雅间,上最好的酒食!至于我等随从,就临近随便开个,上些肉食即可,酒就算了。”
“好嘞,您上边请!”
“周二,周二!快快请几位爷去顶层雅间歇息,菜品片刻就到!”
张扬已从军中战将转为复合型人才,此番护卫的武力代表虽是张郃,但这人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交洽这事自然也就落到了张扬身上。王耀虽然宽和,总不能叫他亲自去点餐买账,那实在跌份。
走走停停,一行人很快就来到酒楼顶层。虽然顶层也只是三楼,但对偌大个郯城来讲,这已经是除却城防和官衙之外的最高建筑物了。与周遭一众商家相比,完全就是鹤立鸡群。
走在过道之上,可以清楚听见楼下道路上的喧哗声。低头一望,即可瞧见来来往往的人头,不时或有摊贩或有行人抬头望来,那眸中也尽是艳羡。
不得不说,光是走在这酒楼顶层的过道上,就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飘然感。
王耀对此无感,后世莫说高楼大厦,便是马路上端的天桥都比这高,实在谈不上有甚稀奇。可十来名亲兵却近乎都是首次体会,这种凌驾于他人头顶的感觉,实在叫他们脸皮发红、振奋不已。
莫说侍从,便是张扬也这般姿态。他攥紧双拳,俯视下方人流道:“乖乖,这么高的楼……比马邑县衙都高。若非托伯爷的福,只怕俺这辈子都来不起啊!”
此话虽有些自视甚轻,却得到了侍从们的一致认同。可以说在场除却王耀之外淡定的只有张郃了。
这位名不经传的寡言战将不断环顾四周,似乎在思索着如何借助这酒楼的地势来打一场漂亮仗……
“几位爷这边请,最里头的那间就是了,此间靠临街边,可以远眺对边的河街水巷。现在是时候早了,要是晚些入夜还可以欣赏花灯舟船,士人们可最喜欢在夜里包下此间来饮酒作诗。”
名唤周二的酒楼仆役在前引路,可谓是笑容满面尊敬非常。他耳尖,刚刚贵人随从的那句‘伯爷’他可听得清清楚楚。
这并非只是位有钱的富商,而是身怀爵位的权贵!是仅次于侯的伯爵!
在大汉朝,名义上王爵是除却皇帝之外的最为显赫者,实则却并非如此。汉武帝施行了推恩令,规定诸侯王死后除嫡长子继承王位,其余子弟也可以分割王国的土地成为列侯,由郡守统辖。
一代代之后到现在,藩王们在各种打击下孱弱不堪,大多除了名号之外一无所有,连自己封地的政事都不能干涉。
反观下边的新晋贵族,诸如斄乡侯董卓食千户,执掌边塞凉州,槐里侯皇甫嵩食邑八千户,先前执掌冀州如今管辖京畿禁军。自家徐州的刺史大老爷陶谦,那也是溧阳侯。可以说在当今天下,真正有权势者皆为侯爵,藩王中除陈王刘宠……
那真没多少权势,莫说下级的侯爵,甚至往往连下下级的伯爵都不如。
眼下这位客人如此年轻就贵为伯爷,真真是前途不可估量。一时间仆役点头哈腰,恭敬到了极点。
“贤弟慢走,此事我记下了。”
道前方一个雅间大门忽然开启,从中笑着行出两位雅士来。其中一人神情振奋连连朝着另一人行礼道谢,而另一人则轻轻颔首,神态淡然颇有孤高之意。
“东家”
仆役周二见到那孤高雅士,当即躬身行礼,细若蚊蝇道:“小人正带这位伯爷前往雅间用膳。”
伯爷?
那雅士闻言一怔,登时朝王耀望来,眸中顿时闪过精光。
好一个俊面郎君!
放眼望去,只见对面那人体态高挑五官端正,眉宇间自有一股威严气度。此刻对方恰是转头望来,略帯笑意的朗目很有精神,甚是隐隐泛着光彩……琇書蛧
“在下糜芳糜子方,见过贵人。”
雅士率先作揖,态度很是友好。
王耀闻言眉头一挑,糜子方?就是那个刘备的大舅子?那个投降东吴,间接导致关羽兵败被杀的糜芳?牵强点说,蜀汉灭亡也是因此人而起。
当然若无糜家的鼎力支持,刘备早垮了,根本没后面的一切。
“王耀王振武,见过阁下。”
随手一揖,王耀也没摆脸色的想法。历史上关羽如何死亡不关他事,无须因此对糜芳抱有偏见。
那时关羽确有取死之道,他的死怪不得任何人。糜芳虽谈不上忠贞到无惧生死那地步,倒也不是反复无常之小人。其先前与糜竺散尽家产,随刘备几十年如一日辗转流离,就足以看清此人。
可以说随便换任何人执掌荆州,糜芳都不会叛变。作为元老加外戚,若非能力有限他都可以督领荆州,即便这样换誰当上级,皆会给他这种身份显赫者尊敬,偏偏关二爷‘善待卒伍而骄于士大夫’,而糜方就是出自此阶级……
关羽对他啥态度可想而知。
明明刘备都是靠糜家散尽家财资助起来的,论功绩糜芳不输任何元老却要长期受关羽鸟气,换誰都不爽。这种背景下,糜芳倒卖军械被关羽发现就很要命,本来发现就发现也没啥。
这虽是重罪,但对糜芳来说也罪不至死。想当初他家巨富,为刘备颠沛流离,徐州祖业也被曹操吞占,他倒卖军械回点本情有可原。刘备会罚他,但绝不会因此痛下杀手,甚至事后还会心生恻隐出钱来补偿糜家。
偏偏问题出在关羽发现却不治理,依旧出兵,而且还告诉糜芳战后一定治他的罪……这做法没几年脑淤血真做不出来。可想而知,这种情况麋芳原本还想继续坚守荆州,已经很忠了。
而吴军使用攻心计,让傅士仁到阵前劝降麋芳,想想关羽对自己的轻慢,他索性投降也无可厚非。
“王振武?”
糜芳闻言一怔,旋即满面不可置信,惊讶道:“您就是义公将军!?”
“正是。”王耀微笑颔首。
“久闻将军大名,今日得以相见实在幸会!我听说您在朔方招收难民,不但为为他们提供田地及耕牛,甚是还准备了餐宿,凡往朔方,在第一轮秋收之前的所有粮食耗用,皆有郡府承担……”
“将军施仁布德乃天下之最,今日能够相见,实在是幸会啊!”
看来确实是兴奋,糜芳脸庞泛红,不自禁攥紧了双拳。
见对方如此了解自己的事迹,王耀略有意外,笑曰:“没想到在这徐州,竟会遇见对朔方这么清楚的士人。”
“吾耳熟焉,故能详也。”
余光瞟见呆若木鸡的仆役,糜芳忽然想到什么,赶忙在前引路、连连道:“将军既来,我自当好好款待。”
说罢,糜芳转头朝仆役大喊:“还愣着干甚!?速速上来最好的酒水菜肴,再唤舞女歌姬前来助兴!”
“清场,清场!今日顶楼不接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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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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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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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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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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