躬身抱拳,杨奉恭敬道:“我等诚心来投,将军大可随意差遣。”
“不管劳职苦职,必当任劳任怨。”
见杨奉一副爱惜兵卒的模样,王耀心中摇头,只怕他打错了算盘。
此人容易倒戈,纵是能用也要防备。想表现出体恤部下,以此收拢人心?难不成认为自己还会放其统领旧部?
没可能。
微微一笑,王耀拍案道:“投诚士兵虽洗心革面,但毕竟长期与贼共伍,谁人敢问心无愧说自己手上未沾无辜鲜血?故此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怎么处置他们还有待商议,不过杨将军大可放心,此次你做为领头人非但无罪还立有功勋。嗯,白波贼乱致使太原受创颇深,将军先且在郡中任职,负责战后重建、协助郡兵清扫残贼吧。”
再次端起茶盏,王耀轻抿一口,随之缓缓道:“若无他事,将军可回去修整,三五日后前往郡府报道即可。”
杨奉闻言沉默片刻,旋即抱拳领命,郑重谢过王耀后,这才离去。
对于被削兵权,其实杨奉早有预料,当然他还是抱有期待,期望王耀能继续让他统率旧部。不过这样也好,手上无兵不会被猜疑,身家性命无忧矣。
郡中任职其实也很优厚,甚至还能主管战后重建,不得不说是份美差。
太原郡是王家根基,让他在此担任要职,实际也是一种信任的体现。
只要能干好,未来必会被提拔。
至于降而复叛,完全是王耀多想,如今杨奉根本没有这个念头。
开玩笑,各州皆把王耀誉为‘义公将军’,他杨奉投降非但未死,还被宽仁重用。若还敢背叛,名儿就真臭了。
杨奉不蠢,其中利害心知肚明。
——————
“贤侄,我已与你父亲谈拢了。”
“今儿先下聘书,待咱那孙女及笄便送来与你完婚,从此咱就是一家人了。”
处理完军务,王耀回至府中。他刚要唤董卓一齐出兵朔方,却见其与老爹端坐大堂、一边饮酒一边快意谈事。
两人喝得正酣,见王耀到来,董卓立马招手道:“咱孙女名为白,从小就有富贵之相,一看就知道是个旺夫的哩!你小子真是有福气,实在便宜你了。”
说着便宜王耀,董卓却是哈哈大笑,满脸尽是抹不去的得逞笑意。
王耀见董胖子这副模样,一时也是无言以对。想想其日后的所作所为,理智告诉他应该拒绝这桩婚事。
实际上,先前他也不止一次给老爹派信,希望王诚不要轻易决定他的婚事。
或是董卓太擅游说,或是两人交情太深,就这么一会功夫,老爹便已沦陷。王耀有心婉拒,可想起董胖子的亲近示好,此次其又亲率精锐来援,接着还要帮自己平定匈奴,这话就怎么也说不出来。
毕竟眼下不管怎么看,都是人家董卓在付出,自己倘若还拒绝……
多少有点不知好歹。
“婚约大事,不可擅断。”
又喂了自己一盏酒,王诚揽着董卓的肩膀,满面酡红道:“为父也不是专断独行之人,与你董叔叔家联姻之事……”
“我儿意下如何?”
看着两人笑眯眯的望向自己,王耀耸耸肩,苦笑道:“全听父亲的。”
“如此甚好!”
听见王耀应允,王诚董卓全都笑开了花,两人对视一眼,又是豪饮起来。
“不过两家联姻亲密无间,在外人眼中便是一体、休戚与共。事关重大,耀需要董叔答应我几点,方能安心。”
王耀先是答应,旋即又严肃起来。
两位长辈见他这副认真姿态,一时间也是放下酒盏,悉心聆听。
“贤侄且说。”
“只要有理,为叔全都应下。”
直视笑容满面的董卓,王耀颔首,肃声道:“我常闻西凉边地将士悍勇,然军纪败坏,时有劫掠百姓之举?”
董卓闻言笑容逐渐散去,叹息:“不瞒贤侄,实情确实如此,也是无可奈何。偌大一支州军,想要长久维系,花费何其之大?若老天赏饭那还好说,可一旦天情不利,光凭那点赋税抵什么用?”
“除却军队开销,还要打点朝堂,上上下下宦官外戚,哪个胃口都不小。”
“非咱想抢,实是不得不抢。”
王耀闻言当即出声:“从未听说成大事者是靠纵兵劫掠的,如此就算成事,也同水中楼台镜中月,昙花一现不可长久。叔若意在安守西凉边陲,那想怎么做都可以。但如果志在洛阳,军纪……”
“必须整顿。”
“什么!?贤侄你在说什么?”
“住口,我儿休要胡说!”
听见这话,董卓与王诚顿时起身,满腹醉意也在霎时间被惊得无影无踪。
两人先是瞪了眼王耀,旋即左顾右盼看了看大堂,又命堂外卫士加强警戒、绝不可放入一人后,这才重新入座。
不过这次,董卓已是无比认真。
“贤侄,你刚刚的话从何而来?”ωωω.χΙυΜЬ.Cǒm
“若只想安安分分当个封疆大吏,董叔维持两三万的州军标准即可,又何来巨大的军饷开销?耀不知凉州军实情,但此次来援,光是铁骑都有万余……”
“凉州步卒,最少也有五六万吧!再加上辅兵杂役,若真需要,凉州顷刻间拉出十万大军不成问题。可董叔不过身为凉州刺史,为何要招募这么多军兵?”
“意图,不是很明显了么?”
王耀丝毫不急,从容说完话后,便淡笑着望向董胖子,眼中并无敌意。
而王诚听完这番分析,神情也有了变化。他微微皱眉,看着董卓疑惑道:“仲颖,实情真如我儿所说?你一个刺史,整那么多兵干什么?难不成……”
“你想造反?”
“诶!云诚兄你这是什么话?”
眼见父子俩说话一个比一个吓人,董卓连连摆手,不服不行。
眯眼一转,董卓瞅了眼王耀。
察觉到其对自己没有半点敌意,董卓这才犹豫片刻、终还是缓缓道:“眼下天子昏聩、朝局变荡,咱倒没想那么多,不过是手里多点兄弟,地位更稳些罢。若无兵无将,荣辱不全看一纸文书?”
“倘若刘宏发疯,下诏书叫咱去死,咱也要依他?有兵马可以不做事。”
“但想做事一定得有兵将。”
王耀颔首,估计此刻汉灵帝尚在,董卓还没后面那么多心思。现在招兵买马,多半也真是为了自保。不过往后大家在一条船上,一些话是必须要提的。
“无论如何,荼毒百姓都是不能长久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将平民逼到无有活路,只会得到数不胜数的各路叛军。军纪必须整顿,绝不可再为害民间。”
“谋财之法何其多?劫掠最低等,而劫掠百姓,是低等中的低等。抢又抢不到多少,为几粒米几颗粟,背负恶臭骂名为千夫所指,届时人心相悖、刀戟相向,出入无卫士伴随都难以心安……”
“夜难寝,食难安,值得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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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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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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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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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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