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郊外,枯黄之杂草随风摇曳,灼日当空,花丛绿树略显焉焉。
河畔,脚步声不绝。
只见一瘦削青年缓步慢跑,身后三五健仆无奈跟随。前者面色苍白病怏怏,后者大汗淋漓湿漉漉,却不停不休。
“呼呼……少爷,午时太阳毒辣,不如歇息两个时辰再跑?”
“公子,车里放有上好米酿,何不先去痛饮几碗,恢复下精神?”
“是啊少爷!米酿清澈甘甜,要是还嫌不解瘾,咱就去江仙楼喝个痛快!您不是最喜欢和徐公子杨公子饮酒么?还有,小人听说飘香阁新来了个歌姬……”
“休要诱惑我。”Χiυmъ.cοΜ
青年公子头也不回,咬紧牙关,拖着酸痛的双腿继续前进。
“不愿跟,你们大可回去。”
仆从们面面相觑,悲痛叹息,只感到美好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堂堂王家三少,集荣华宠溺于一身,不好好吃喝嫖赌,竟溜出来跑步?
唉,也不知那晚少爷在飘香阁吹了什么邪风,回来妓不嫖了酒不喝了……不败家,怎对得起祖宗那么努力!
……
未时,清风徐徐。
王耀坐在石头上歇息。
他浑身酸痛,累得手指都抬不起来。
可俊朗的脸庞,却浮现出一抹健康的红晕,这是运动带来的活力。
“身子骨太弱,慢跑三四里路就到极限了。若在太平盛世倒也没啥,但这是汉末,文不成武不就都没关系。”
“唯独跑路,必须得精通。”
四下无人,仆从们侍立在远处。
王耀遥望延绵悠长的汾河,享受着清凉微风,眸中若有所思。
显然,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王耀来自后世,是边防部队的一名基层军官。在驻防数年后,终于得到回家探亲的机会,归途遇到溺水孩童,他奋不顾身跃江救人,待至六名小孩上岸……
他精疲力竭,沉入水中。
仿佛就在一瞬之间,男人意识苏醒。可睁开双眼,天地已然不同!
当小说中的穿越搞到自己身上,纵使坚毅如王耀,也不由感到迷惘。
他谨言慎行。
减少接人待物的同时,想尽一切办法打听消息。终于,他确定了自己身处汉末,那个硝烟四起、民不聊生的……
东汉末年!
不幸中的万幸,是这具身体出身不赖。父亲既是太原王氏的家主,又是太原郡的太守,上面还有两个胞兄,一文一武。因为原身出生母亲便故去……
导致父兄对他太过溺爱。
旧的王耀夜不归宿,灵魂嫖到失联。如此,才有新的王耀出现。
“上月十常侍全被封为列侯,如果没记错的话,明年张角就要……”
脑海浮现出一面黄色大旗,王耀就不自禁想起黄巾军的招牌口号。不过他没有念出来,只是暗自握紧了双拳。
黄巾起义,东汉最大的一次民间暴动,浩浩荡荡,席卷八州!
无数英雄在此崭露头角,奠定未来的霸业之基。
自己既来,怎么也得闯一闯!
只不过……
低头看着瘦弱的臂膀,王耀咬牙起身,朝家仆示意后,继续慢跑起来。
……
傍晚,晋阳城口热闹非凡。
一个个挑着箩筐的平民走出郡城,三五成群的朝各自乡里行去。
他们脸上表情与箩筐的重量有关,东西卖出去的欢喜些,物件仍在的满脸忧愁。人们情绪各不相同,脚步却一致的快,走晚了夜幕降临,那就很危险。
漆黑的乡间夜路,是官军都不愿走的。
豺狼野兽,强人盗寇,哪一个都不是乡野村民能够对付的。
“王公子过路!让让!”
“都让让!”
“不必如此,我们走侧门。”
错开密流人群,王耀骑跨劣质驽马,引得一群健仆,在沿途平民畏惧而又羡慕的目光中,缓缓驶入城内。
“少爷既喜欢乘马,何不寻管家要匹好的,这劣马如何配得上您?”
一名魁梧的汉子侍于马侧,手持缰绳,寸步不离的跟随王耀。
“好马我也不会骑。”
“凡事讲究循序渐进,初识马术,驽马便足够了。驾驭不住,给我一匹绝世宝马也无用,反徒增坠地之险。”
看着汉子,王耀微微一笑。
此人名唤王虎,并非寻常奴仆,而是家将,专门负责他的安全。
与同样忠诚却懒兮兮的近侍不同,王虎非常支持自己的改变。每日都主动来唤他起早,在晋阳城各地锻炼。
得知自己对军旅感兴趣,王虎甚至搬出王耀老爹本郡太守的威名,走后门带他溜进军营,观摩郡兵操演。
不过被郡校尉赶出来就是了。但问题不大,因为校尉就是自己二哥。
经历这些事,王耀对这家将态度挺好,忠诚能打有胆子,已经不错了。
“少爷高见,小人没想到这点。”
“无妨。”
王耀摆摆手,正要说话。
就在这时,一队轻骑从城外疾驰而来。他们高甩马鞭,沙哑嘶吼:
“雁门急报!传并州刺史府!!”
“军情大事,拦路者死!”
“雁门急报!传并州刺史府!!”
“军情大……”
骑士们动静很大,骇得街上人群大乱。人们面色惊恐的躲到左右两边,看着风尘仆仆的轻骑兵一掠而过。
烟土落地,信骑无影无踪。
望着刺史府的方向,王耀眉头紧皱。
“少爷,看铠甲款式这是雁门中陵县的驻防精骑,眼下急报而来。”
王虎贴近马侧,低声道:
“怕是胡人又来犯边了。”
“我并州军积弱已久,北有鲜卑,西有匈奴,东头还有个乌桓,实在不好处理。偏偏这外族还都是犯孽的畜牲,每每来袭都要烧杀抢掠,戮我边民……”
深深叹息,高大家将不说话了。
以往少爷只知沉迷酒色,对政事军情漠不关心,他自然沉默寡言。
眼下主子有改头换面之象,他自然就遇事说事,帮少爷补足盲区。
主仆不言,街边百姓议论纷纷。
“发生啥事了?”
“看兵老爷脸色不好,估计又是鲜卑打过来了。唉,要加税了。”
“什么?这再加税可怎么活?俺们并州为大汉抵挡异族,凭啥每次开战,这军费都要摊到俺们边民身上?”
“听说冀州没有战事……”
“别想了,冀州到处都是阉党的同族父兄,那些贵人对我们不比胡人好多少!欺男霸女,当其夫而奸淫其妻,没听过吗?衙门里的老爷都不敢管呢!”
“狗日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了。”
看着悲叹的平民们,王耀沉默。
良久,他轻夹马腹准备回府。
却突感昏暗幽沉。
青年抬头,仰望天际,只见夜的轻纱缓缓掩下,万丈金光已然不再。
是太阳落山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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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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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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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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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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