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米长跑人多,三轮比赛才比完,一轮和一轮之间几乎没有多少时间间隔,可以说是跑完一场下一场立马接上。
从场上下来时他黑色的碎发都是湿的,球衣的背后也都被汗水浸透了,那天天很热,阳光很好,苏念念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过来,黑眸润润的亮。
可眉头却皱着,他长指修长放在肚子处,一进帐篷就直接不管不顾的躺在了地上。
然后一声接一声的换气。
“江如风,你别。”苏念念赶快过去想让他起来,谁经历这么高强度的运动量都受不住,这会儿不能躺。
都已经锁着眉头闭上了眼睛,江如风却又睁开眼对上她一双担忧澄澈的眸,他缓缓把食指放在嘴边:“嘘……”
唇色苍白,黑发尽湿,苏念念彻底说不出话来。
班上有一些男生调侃“江哥猛啊”“咱江哥就是牛掰,直接打完羽毛球带三场三千米,谁也经不住这么造啊!”
苏念念把矿泉水瓶拧开递给他,看他皱着眉头喝了两口,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
那天烈日当空,太阳毒辣的像个大火球一样,炙烤着大地。
帐篷本就是在操场上围了一圈搭的,塑胶跑道被太阳晒的更热,像是地底处的岩浆直喷上来。
江如风几乎躺了一下午,躺到运动会停,人潮尽散,他才起来捞起椅子,回到明理楼。
回去继续趴到了桌上。
运动会管理松,晚上不上课,都是自由自习,九班同学直接放了电影关了灯在教室看。
教室一片漆黑,但好歹屏幕有光,苏念念看江如风辗转反侧皱着的眉头就没下去过。
她小心翼翼的戳了戳江如风的胳膊,开口问道:“你没事儿吧?”
“感觉…头热的慌。”江如风表情痛苦。
缓缓支起身,他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刚转过去——
额头上便蓦地有凉凉的触感。
苏念念一边用手指沾着清凉膏一边往他额头上涂,她精致秀气的眉头微蹙,眼睛也弥漫着关切:
“这样好点了吗?”
“好…多了。”江如风声音哑然。
女孩指尖触感温热,但清凉膏是冰冰凉凉的,她手指绵软,力气轻……
这么一下一下涂着,就像小猫给他挠痒痒。
两人是面对面的姿势,前面的电影屏幕发着光,照亮了她一半的侧脸。
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宛若玛瑙,精致小巧的鼻子,鲜红如朱点的樱唇……xǐυmь.℃òm
江如风看着看着……喉结一滚。
体内的火好像烧的更旺,他把不知什么时候披在自己身上的校服外套撂到桌上,提起椅子就要往出走。
“我出去吹吹风。”
后门“嘭”的一声,人很快没影儿。
教室里复仇者联盟打斗的声音震耳欲聋,超级英雄们各显神通团结一心,对抗邪恶势力。
苏念念看了一会儿实在看不下去,索性也带上了小扇子,轻手轻脚从后门出去了。
走廊上,江如风坐在椅子上,状态好很多了,看到苏念念出来,他削薄的嘴唇朝上勾了勾:
“你出来干什么?”
还有力气明知故问,看来还不是很难受。
苏念念抿唇没说话,扬起扇子就给他扇风,江如风却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拉到自己跟前。
男孩手指滚烫,身上也烫的不行,似是发觉她比自己凉,江如风直接不松手了,脸也贴在她胳膊上。
走廊上有风吹过,他身上淡淡的烟草香和好闻的荷尔蒙味道尽数传到苏念念皮肤上,鼻尖里。
无暇顾及这些旖旎气氛,苏念念只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垂眸看着他道:“江如风你身上真的好热,不然咱们去医务室看看……”
“嘘,”江如风摇摇头,“就是下午跑太猛了,没缓过来。”
“………”
唇瓣嗫喏两下,苏念念还想再说什么,江如风却直接伸出手指着远天明明灭灭的星光。
他声音低沉沙哑,又闷又缓,神情却是睥睨万物的傲,他说:“老子说过的。”
“什么?”苏念念问。
没喝酒,反倒像是醉了。
一字一句像是承诺,他说:
“那东西,摘给你。”
——
第二天一早,苏念念刚到操场,便接到了俞遇的电话。
他急匆匆的:“念念,你有没有带退烧药?”
“没有,”想到江如风昨天的样子,苏念念的心一下子提起来,“怎么了?谁发烧了吗?”
“啊不!”俞遇猛地一拍脑袋,懊恼道,“是中暑药,他妈太着急说错了!”
他问:“念念你有没有?”
“中暑药我也没有,”苏念念皱眉,“江如风中暑了吗?”
“对,”俞遇道,“江哥今儿一大早就来了,刚到教室还行,过了会儿之后就状态越来越不好,我看这十有八九是昨天中暑了。”
知道他对这次运动会上心,不管是昨天意气风发的打羽毛球还是直接带了三场三千米,苏念念都能看出来。
江如风这人是不管就什么都不管,可他一旦管了,参与了,特么集体荣誉感比命都重要。
昨天带完三千米后在操场上直接躺了一下午不说,今天还破例的早早就来了教室。
结果……
苏念念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那他现在呢?”
“江哥这会儿状态很差,我们把他拉到男生宿舍了,但他不睡别人床,刚好咱们班这层楼有几间空宿舍,稍微打扫了一下他直接躺床板上了。”
几乎能想象到他现在的样子,苏念念蹙着的眉头就没下来过:“怎么不去校医务室?”
“我的小祖宗啊,”俞遇无奈,“要是能去我早就去了,但是这会儿医务室根本没开,十点之后才有人,学校大门也是只让进不让出,所以我才给你们打电话呢!”
“那……”苏念念调整过情绪,叹一口气,“我去问问其他人有没有药。”
“行吧,”俩人都无奈又着急,俞遇也跟着叹气,叹完又道,“都怪我,要是我昨天不让他陪我跑长跑就好了……”
“没有,这个不怪你。”苏念念安慰他。
俞遇再叹:“那你问到后打我电话。”
“好。”
苏念念答应后,他就挂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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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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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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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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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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