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爷子虽然年龄大了,但由于早年间从过军且后来一直有晨练的习惯,腿脚还算灵活轻便。
三步两步心急如焚的上了二楼,他看到的却是自己孙子整个人蹲在地上,抱着脑袋,颤抖着去拿那串手链的画面。
心里早就猜到了什么,江老爷子阖上快要发怒的眸子,再睁开时已经清明一片。
“如风,你关灯了?”他语气坚定。
没人回答,但他心里清楚明白的很。
带着长期锻练而留下厚厚的茧的大掌拍了一下孙子的背,江老爷子气上心头。
却又无奈:“好端端的,你关灯干什么?”
良久,良久,在他以为面前人不会开口的时候,有一声嗓音蓦地传来——
低沉沙哑,就像摩挲过荆棘的风:
“我只是想让她看看…真实的我。”
……
剥开玩世不恭的外壳,云淡风轻的表象,那个内里的、黑暗中的……
虚惘、冷戾、狂躁、不驯、忧郁……却又脆弱的我。
那个来自噬骨悚人地狱,却又伤痕累累的我………
——
后面一连一个多礼拜,江如风都没来。
班里依旧是做不完的卷子、考不完的试、和起起伏伏却又带着希望的成绩。
即使是这样,九班的同学也是该玩儿的时候疯狂的玩儿,该学的时候死命的学,每天也算是吵吵闹闹的不成样子。
有几分生气。
俞遇后来打了很多次的电话再也没通过,苏念念的消息也总是石沉大海。
九月十三号:
【nn苏】:江如风,昨天的事情,是我没了解到前因后果……
【nn苏】:对不起。
九月十四号:
【nn苏】:江如风,你什么时候来学校,咱们能……重新、开诚公布谈谈吗?
九月十六号:
【nn苏】:如果你不想来学校,我也可以过去。
九月十八号:
【nn苏】:江如风你看到了吗?
所有消息都杳无回复,好像世界把那个人蒸发了一样,他凭空便销声匿迹。
苏念念几乎每天都能见到从窗边袅袅而过,再望向最后一排这个位置的女生。xiumb.com
其中自然包括大名鼎鼎的校花——程芷心。
直到,九月十九号晚上——
自由自习课,王静“噔噔噔”踩着恨天高匆匆而来,踏入静谧的教室,拍了下手:
“大家笔下的动作先停一下,商量个事儿。”
全班四十三双眼睛整齐划一的看向她。
“体委呢?”她抬了抬下巴,问道。
“这儿。”俞遇条件反射站起身来。
“预计过两天一中会举办一场校运动会,活跃活跃气氛,让新高一积极融入学校,也顺便给新高三加油打气。”
俞遇点头。
把手中的a4纸习惯性的卷起来,在手上拍两下,王静又道:“那你和班长一块儿负责一下报名的事情……”她转眸,“林一豪,听到了吗?”
林一豪也站起来:“是!”
“好,”手里的纸再拍两下,她道,“众所周知咱们班几乎算是个体育班,我今年的要求是男生全部参加比赛,一人至少报名两个项目,当然学校也给咱们的名额比较多,女生至少参加一半儿以上……”
顿了顿,她威严的目光缓缓扫向全班同学:“行吗?”
几个平常比较活跃的体育生应的爽快又大声。
其他人声音不大,王静再拔高音调,目光摄人:“行吗?”
“行——!”全班同学齐刷刷的吼了出来。
“那就好,”她抬了抬下巴对着俞遇和林一豪,“群众我给你们动员好了,剩下的报名登记相关事宜交给你们俩了,咱们班这次保三冲一,别让我失望。”
保三冲一,保住前三,直冲第一。
把这个词在心里转了转,俞遇和林一豪齐声:“行!”
“没问题,静姐!”
王静目光赞许,把手里的报名事宜、项目类别、注意事项和报名表等交给了俞遇。
然后转身离去,班里又恢复静谧。
校运动会的报名只是个小插曲,而那天晚上回去的苏念念,只是长久的看着聊天记录,白嫩指尖徘徊在输入框……
良久,输入又删除。
——
大概,一直到了九月二十一号的晚上,一如往常,一中晚自习放学的铃声叮铃铃的响,走读生先走,火箭班和住宿生次之。
九月近末,江城的夜已经有了丝丝凉气,晚自习十点放学,偶尔有咸湿的风吹来,得披上一件外套。
校门口的小吃摊一如既往的火爆,从校门口鱼贯而出的人头黑压压的,又直直的涌向各个摊点铺。
人潮攒动,少女逆着人群行走,簌簌的风灌了她满怀。
又是同样的位置,夜晚的城市,宽敞的路上车来车往,和氤氲着暖光的人行道。
和上次一模一样的粗壮大树,有人倚在其上,花衬衫,黑色紧腿裤,一双正经的皮鞋被他穿的流里流气。
吞云吐雾,他比上次所见多了一些新的伤口,黑眸扫过来也更加痞气又骇人。
苏念念心下一颤,不自觉“咕咚”一声,吞一口口水。
上次这些人打架打的多么凶狠惨烈她看到过,如果可以,她实在这辈子都不想遇到他们了。
不过……
纤长如鸦羽的睫毛垂了垂,想到上次江如风不要命的打架和充满戾气的警告。
苏念念想,他们应该……不会再来找自己麻烦吧?
或许是别人,但她没有赌的勇气。
耳边风声簌簌,车走过,更加呼啸。
女孩踟蹰着,脑子转的飞快。
校门口小吃摊人多,眼杂,这会儿跑过去的话……
一边思忖着人数和速度距离,一边想着还有不到二十分钟陆冉阳就会放学……
苏念念硬着头皮,不顾内心越发急促的“砰砰”声,顿了步伐,转身——
还没跑两步,一只粗糙的、指节黑黄的手倏的拽上了她的胳膊。
黄毛悠哉悠哉的、不紧不慢深深汲了一口烟,白色的烟雾缭绕着吐出来,他露着一口黄牙:
“小妞儿,别着急啊。”
斜斜的灯光将眼前缀亮,他的脸却被烟雾弥漫着,看不清楚。
手上的劲儿大到苏念念无法挣脱,他虚虚出口的话带着危险的笑意:
“哥哥们送你回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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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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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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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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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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