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衍尘勾唇,看不出有多少悲喜:“你觉得自在就很好,可有见到什么格外好玩的地方?”
“你若闲暇,找人带你去逛逛。”苏晓收回视线,神色也多了几分淡漠,“你是摄政王,撇开私事不谈,天下臣民都是敬重你的,也都会愿意带你游玩。”
语气明明很平和,也没有半分暗指或嘲讽的意味,可季衍尘听着,只觉心里阵阵发苦。
他们不该是这样的。
“我……”
一句‘我就留在这里陪着你’,季衍尘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能和苏晓重新说上话已经极为难得,再说这些,更显得自己心虚急迫。
如今苏晓不信他,他都明白,万一再惹恼了苏晓,又该如何是好?
“大军过境,约莫明日就能出关。”季衍尘骤然说起这些,像是在没话找话。
苏晓淡笑:“战役之事,还是你更有把握。”
杀不杀雪国联盟,她不甚在意。
什么药材和后勤,也自然有人会去处理,犯不上她真情实意做准备,却又被当成局外人。
她心口一堵,难以消散的怨气又涌了上来。
原以为自己已经不甚在意的,但再想起来,还是忘不掉。
她转身欲走,又听身后脚步急促。
赶在被季衍尘拉住之前停了下来,回头淡淡地望着。
那双眼睛里什么思绪都有,唯独不见几分情爱。
季衍尘心里头针扎似的疼,像是在解释,更像是想证明什么:“我……已经向京城递交亲笔急信,待雪国联盟土崩瓦解,请辞亲王之位,自废为庶人。”
苏晓瞳孔一缩,忽然觉得很好笑。
更多的是怒意,她抬唇讥讽:“王爷气性真是大,为了天下可以把臣妾放在火上烤,如今为了你想象中的弥补,又要把臣妾驾到风口浪尖上。”
对彼此的称呼状似亲切了,比之先前却更加疏远。
“晓晓……”
“王爷的厚爱,臣妾可担不起!”苏晓冷哼,“臣妾有今日不容易,可以说是呕心沥血才有了今日贤名,若让天下人得知,王爷是为了臣妾才自贬为庶,那臣妾恐怕要被人骂到尘埃里,还请王爷三思!”
她大步离去,扶着肚子,一步步走得稳稳当当,连头也没回过。
从开始到现在,她求的不过就是个夫妻齐心,何曾要求季衍尘为自己牺牲过什么?
季衍尘把她赶到一边,说是担心她,可更多的难道不是怕她拖了后腿么?
如今纷争休矣,万事皆安,季衍尘又要在这个关头急流勇退。
是想证明什么?
证明他能为她放弃一切,所以她应该感恩戴德小心珍视?
狗屁!
她从来就不需要这些东西!
季衍尘站在原地指尖发颤,方才从苏晓话语中流露出的冷漠和怨恨几乎要把他淹没。
他是想过苏晓伤了心,按照苏晓的脾性,必定会远了他。
可他从来不知道,苏晓心里的怨气能积聚成冰,他好像把这团冰化了,但这冰俨然成了冰窖一般,深不见底,他根本无从下手。
最为可怕的是,这样的冷,是苏晓在伤心过后为她自己筑起的万丈城墙。
只要身在城墙之外的他不复存在,那么被遮挡起来的伤势可以慢慢愈合。
苏晓这是……不想要他了。
园外,寻谷和青黛白薇都见到了方才发生的一切,忙不迭的迎上来扶稳苏晓,却不敢多说一个字。
只是在离开之际,无措地看向后方季衍尘的身影。
王爷露出这般无助的一面,她们当真是第一次见。
而这其中更让她们忧心的是,王爷和王妃究竟会何去何从?
本以为王爷不远万里追过来就会好了,可没想到这才第一次正经见面,就闹得个不欢而散的境地。
身为下属和奴婢,她们当然希望两个主子能好好的。
从前王爷与王妃有多恩爱,是她们都亲眼看见了的,这样一对壁人,难道说散就要散了吗?
就是她们看着也觉得可惜啊!
可是这对夫妻,要说究竟是谁的错……
王爷太专断,王妃又傲气,谁也不愿意服输,再这样下去,这两个人不会真的就闹掰了吧?
早就听说这两人见面了的寒刈匆匆赶来,看到苏晓愤而冲出的样子不免暗喜,抬脚就要追上去。
可紧接着就被人猛的拽住,回头才发现是寒舒云。琇書蛧
“阿云,我有事!”寒刈挣脱开就想走。
“四哥,人家两口子的事儿你掺和什么?”寒舒云手里的力道更紧了,没好气地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着什么主意,消停些吧!”
寒刈没好气:“亏你还说是她最好的朋友,过命的交情,如今看到她受委屈,难道你还想让那两个人继续在一起?”
“在不在一起,那是晓晓说了算的,不是我们!”寒舒云说完,摸了摸鼻子,自己也有些心虚,“晓晓因为什么生气我知道,说来,她愿意理解我,那是因为她知道我的性子,知道我还不够懂她,但尘王怎么能一样?他们是夫妻,是世间最懂得彼此的两个人,她对着我们可以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对着尘王那是怎么也过不去的!”
“你管这些呢?”寒刈被寒舒云一通话说得都快糊涂了,“既然你知道他们二人……拦着我做什么?”
“四哥,趁人之危可不是君子所为!”寒舒云哼哼两声,“一码归一码,若晓晓今日和离成了自由身,我双手双脚赞同你追求她,可她现在还是尘王的发妻,你这样做,把你自己当什么?又把晓晓当成什么?”
她的晓晓,才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女人。
虽然晓晓嫁到自己家里成为自己的嫂子,属于亲上加亲,可也不能这么胡来。
寒刈脸黑,在这世上,也就只有寒舒云敢对他说这话了。
“还不回去?”寒舒云满脸小管家婆的模样。
昨日她回了家才知道,原来全家上下都存了挖人墙角的心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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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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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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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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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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