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小时候,战况还没有近年激烈,镇北侯彼时才成婚十余年,时常带着孩子住在京中。
寒舒云当时不过三四岁,许多事情是不记得了,但对于季修桀这个以前一起玩过的玩伴,自然知道一些。
而后久未回京,就算回也是遇到京中有大事,只有爹娘独自回来跑一趟,便再也没有见过了。
但人虽在千里之外,关于京中的消息,寒舒云也是清楚的。
尤其是关于皇室,爹娘每每都会着重关注,因而对于季修桀这个太子的本性,寒舒云又怎能不知?
季修桀的嘴角明显下垂,很快又扬起一副笑脸:“寒统领的性情,真是十年如一日,长大了还是没变。”
“太子,我要带着我家妹子走人了!”寒舒云随随便便拱了下手,几乎把‘不规矩’三个字写在了脸上,而后拉着苏晓就走。
如果说,对寒舒云而言,尘王是显得有些可怕,那么季修桀就是只彻头彻尾的毒蝎子。
连阿爹和阿娘都说过,若是碰到皇室中人,远远瞧着打个招呼就好了,可千万别凑上去。
季修桀何止是皇室中人?
他可是当朝储君,是要当皇帝的人,肯定更加危险!
更何况,苏晓不会打不会骂,万一真被季修桀欺负了可怎么好?
坐在马车上,苏晓还很有些奇怪:“舒云,你讨厌他?”
“你可记住了,所有姓季的人都要小心,如果他们离得远还好,但非要凑上来招惹你的话,别犹豫,扭头就跑!”寒舒云煞有介事的。
苏晓垂眸想了想,说得倒也不差。
说句实话,如果不是自己和季衍尘有着共同的经历,也绝对是要敬而远之的。
但季修桀,是季衍尘的敌人,那自然也会是她的敌人。
“放心,他不敢拿我怎么样的,我阿爹说过,只要我寒家的人不杀人放火,不论到哪儿都不会有事!”寒舒云只以为是吓着苏晓了,抓着她的手道:“那杨兴知就是个例子,他敢招惹我,尘王已经下令斩了他的狗头,连夜送到我北境谢罪去了!”
苏晓沉吟,这些天,她并没有刻意打听京中的事,倒是连眼皮子底下的进展都有些迷糊了。
回头得跟寻谷和元月说说,该禀报的,最好是一字不落。
只有掌握了足够的信息,才能保证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到哪儿都是如此。
“杨兴知已经斩首,抚旨也该下了吧?”她又问出声。
寒舒云看着她挑眉:“你和楼奇还真像是亲兄妹,话都说的一样,他也说什么抚旨该写来的却没下来,好像是因为我的身份什么的……可正是因为我是寒家人,才更应该下抚旨的不是吗?”
所谓抚旨,不过是为了彰显皇家恩德和宠信,为一些受了委屈的人或事,特地下一道安抚的旨意。
苏晓好笑,连寒舒云都知道当今皇帝是个极好面子的人。
也不对,应该说,是个最会做表面功夫,一切都秉持着形式主义的伪善君王。
为了自己的尊严和颜面,就算再怎么看不惯季衍尘的归来,也只能忍着,还必须在人前人后尽心表演兄友弟恭的好笑场景。琇書蛧
寒舒云背后关系着整个北境的安稳,而寒舒云明显是在这次受了委屈的,以皇帝的脾性来说,又怎么可能迟迟不下?
恐怕,是还摸不准寒舒云住进尘王府,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外界恐怕也有许多猜测,比如‘葛阿尧’和季衍尘的关系,寒舒云与季衍尘的关系,以及‘苏晓’在尘王府的地位。
而皇帝不想见到季衍尘才收下神医姑娘‘葛阿尧’之后,还要把寒舒云纳入后宅。
毕竟那不就代表着,季衍尘身边不仅有个医术高明能做药丸的女子,还有了整个北境当靠山吗?
所以,皇帝是在等,等季衍尘会不会为寒舒云请一封抚旨,又是以什么样的关系,来为寒舒云请旨。
想通这一层,苏晓眉头一松,她发现,自己在面对这些复杂的权势争夺的漩涡之时,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慢半拍。
信心竟又增了几分呢。
这时候,寒舒云放下车帘,满脸的晦气:“咱们一路跟着沈宋两家,送他们回府,也是因为彼此交好,顺带是因为你这个尘王妃对他们的重视,愿意跟着跑一天,但太子和苏娇然跟着算怎么回事?”
说着,她越发愤愤:“前几日见到苏娇然,我道真是个娇媚可人的,如今看来,脸皮也是厚的可怕!”
苏晓浅笑:“一会,不管他们说什么,你可都不要发作,知道么?”
“行!”寒舒云深吸一口气,还是不甚明白,苏晓为何非要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受这种气。
此间已然到了宋府门前。
两大家子的人,又在路上跑了那样久,自然是该好好修整一番的。
待梳洗过后,留在宋府门前的林家车架,就会立即把他们都带到林家去。
苏晓探出车窗,本想打个招呼,谁知道眼前忽然出现一张放大的脸,瞬时就又没了好气。
“太子究竟想做什么?”她冷冷挑眉。
犹记得,原主一开始是不愿意嫁到尘王府去的。
尘王杀人如麻,性情暴虐,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她害怕。
当时,原主料想苏承嗣和季修桀关系不错,于是接连四五日,天不亮就进宫等在东宫门前,只为求得季修桀为自己找皇帝说说情,毁了这桩婚事。
也正是因为原主如此执拗,惹得京城上下都在疯传,什么苏晓是眼高于顶,捡了嫁给季衍尘这等天大的好婚事还不知道,竟还妄想嫁进东宫。
原主和季修桀都知道,这是没影的事,可季修桀却以此为由,在第五日正午将原主赶出了皇宫,让捕风捉影的流言愈演愈烈!
而季衍尘,也理所当然地为此背负了更多嘲笑。
然而这一切,都不能跟原主受到的伤害相较!
季修桀微微拧眉:“阿尧,你与孤未曾见过,但不知为何,孤总有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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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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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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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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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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