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正义,还算是正义吗?
卡卡西之前曾经多次和别人讨论过这个话题。那时的他,身为一名尚且有能力稍微为别人主持公道的高级忍者,在尽力与某个案件当中被冤枉了几十年的受害者共情之后,才敢斟酌着分寸地说上那么一句:ωωω.χΙυΜЬ.Cǒm
“受害者获得的补偿当然无法与其受到的伤害相提并论,可是,我们毕竟需要考虑这种情况出现的场景,那时我们局限于当时的条件无法做到更好。现在,社会进步了,案子终于有了新的进展。所以,我们除了为受害者沉冤昭雪之外,还应该尽量对其进行补偿。至于我,我只希望这受害者不会活在过去的阴影中,能以一个积极的态度面对他未来的人生。”
现在想来,这是多么冠冕堂皇的一句话啊!
伤害造成了,再如何补偿,伤口也依然存在。补偿……又能补偿什么呢?天知道,外人可能觉得失去亲人的人会被从天而降的一大笔钱砸昏头,可是,转念想想,谁不希望亲人能够平安无事地陪伴在自己左右,而不是用什么可笑的金钱交换了性命呢。
迟来的正义尚且如此,那么,迟来的自由呢?
一只鸟儿被束缚了数年,等到终于有一天笼门被打开,它的翅膀还在吗?它还会飞吗?
富岳的尸体就在眼前,几分钟之前,他还在艰难地喘息,可是现在,他的心脏已经不再跳动,他的尸体正在慢慢失去温度。他死了。一代族长就这样非常不值、而且丝毫不轰轰烈烈地死在了自己家的起居室里。
在那之前,为了最爱的儿子,他解除了卡卡西身上的束缚——那段婚约,那段从卡卡西十二岁起就伴随着他的婚约。虽然富岳从未用这段婚约来要求过卡卡西什么,但是他们都知道,在那种情况下,口头约定也是约定,是不容违反的。
卡卡西一直觉得婚约不婚约什么的对他来说并不重要,爱情也是可以随意舍弃或者不去沾染分毫的东西。因为约定就是约定啊。想当初,他是在水门老师的见证之下与宇智波家族达成的这项协议——用一段婚约交换到了带土的珍贵馈赠。如果他胆敢违约,那就相当于弃带土的嘱托于不顾,同时,也相当于狠狠打了水门老师的脸。这种行为可是要不得的。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急于摆脱这束缚了呢?卡卡西贪心地想要完全的自由,想在拥有着那只写轮眼的同时与宇智波家族再无瓜葛……或者有些瓜葛也可以,他可以在道义允许的范围内帮助宇智波家族。只是,他原本认为不值一提的婚约突然重要起来,他无比想要做些什么重要的事来对其进行交换。他一直在朝那个方向努力,只要再给他些时间……
然而他还是失败了。桢没能等到那一天。当然了,这也全怪他自己。他想要稳妥行事,想要一切尽在掌控,想一举成功。可是,他忘记了,这个世界更热衷于看人笑话,而不是帮人实现愿望啊……
桢走了,她去世之后,他的婚约终于被解除,他成了个自由的人。可是,她再也看不到了。
而他,再也看不到她了。
卡卡西不知道自己在富岳的尸体边跌坐了多久,也许有一个小时,也许只有两分钟。他抹了一把略微发痒的眼角,这才发觉不知不觉间,他的面罩已经被泪珠浸湿了。他做了个深呼吸,又使劲晃了晃脑袋,努力压制着自己内心深处想要毁灭什么东西的冲动。眼下最需要做的就是继续他刚才所做的一切——确认宇智波家族到底出了什么事,以及他刚刚从富岳手中接过的任务——找到佐助。
富岳的妻子美琴的尸体就在旁边,卡卡西例行公事地去摸了摸她的脖子,意料之中地没摸到什么动静。但是……之前那个想法在被打断之后重新冲进了他的脑海,那就是,富岳可是一族之长,怎么可能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被人刺中要害?
除非是他的熟人作案……可就算是熟人吧,富岳毕竟没有当场死亡,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人在临死之前的潜力是巨大的,富岳绝对有能力给那个凶手造成伤害,至少也能留下那个凶手的名字。但他没有。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卡卡西离开了富岳的宅邸。他没有按顺序去下一栋房子。族长大人都已经遇害,其他人也是凶多吉少。他刚才片刻的恍惚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这无论对他找到佐助还是破解谜团都毫无帮助。更何况,富岳受了致命伤却没有当场死亡,其他众人的尸体也是余温尚存,那凶手应该没有逃出多远……
……甚至有可能,他还隐藏在宇智波家族之内。
找到他,找到他审问出一切!不管怎样,不管宇智波家族是不是想要密谋颠@覆木叶政@权,都没有任何一个人有权力这样草率地结束如此之多的人的性命!他们也许犯过罪,可是,正当的程序本应该是把他们抓起来审判才对!更何况,犯罪的不过是那一小撮人,平民们可都是无辜受累的啊。
但这一点就更奇怪了,不管怎样,宇智波家族内好手众多,除了富岳,更有那许多长老和有为青年,他们怎么会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被人干掉却一点点反抗的动作都没有呢?
……这样的人,如果他卡卡西遇到了,他有没有一拼之力啊?
卡卡西的脑子里有两个念头不断闪回着,一个是“肯定打不过打不过就得死”,另一个是“死就死了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在获得了富岳最后的嘱托和解放之后,他的心里就像是被一把烈火点燃了,急需找到什么突破口狠狠地发泄一下,哪怕付出再多代价也无所谓。毕竟,现在的卡卡西已经没什么不能失去的了。
他在宇智波族内的近百个宅子间穿梭着,走着一条毫不规则的路线,期间见到了更多的尸体。有熟识的,也有不熟识的。他看到了之前来暗部找过鼬的长着泪痣的小女孩,看到了在木叶医院被岭西村民指控的青年男子,看到了在木叶街头卖水果的老太婆……卡卡西认识他们每一个人,一时间却想不起他们的名字,就好像他们的名字已经随着他们的死亡而湮灭了。他们的死状并不凄惨,也没被虐杀,没有缺胳膊少腿,没有开膛破肚。每个人都是一击毙命。那下手之人的手段简洁到了极点。杀死这么多人,似乎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从卡卡西刚进宇智波驻地看到的尸体一直到现在,每一个死人身上的伤口都没有体现出凶手的一点点犹豫和不忍。
那么佐助呢?这与鸣人一般大的小男孩还有可能幸免于难吗?卡卡西会不会根本就是在白白浪费力气去许下他根本无法完成的诺言?
每一个他想要保护的人都……
不,不要这样,求求你,不要再让他经历这样的命运了……
卡卡西疯狂的祈祷似乎产生了一些作用。因为在他刚刚这样想之后,他便看到了那小男孩趴伏在地的小小身体。小佐助倒在那里,脸颊侧着贴在地上,双手垂在身体两侧,并不像是被什么人从身后刺中的模样——毫无挣扎痕迹。可是,像所有他的族人一样,他一动不动,就像是一具失去生命大概有半个小时的死尸,就连一些神经性的抽搐都没有。
卡卡西的心猛地跳了一下,这种突如其来的冲击让他的后背瞬间覆盖上了一层冷汗。他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到佐助身边,几乎同时伸出手指去摸小男孩的脉搏……还好,虽然心跳微弱,但毕竟还有心跳。然而佐助的状态并不尽如人意。离近了,卡卡西能看到,佐助那双黑眼睛半睁着,视线却呆呆的毫无焦点。也许是因为侧脸压在地上,他的嘴角微微张开,无意识地流着涎水。
这孩子是被吓坏了吧……说不定,他看到了什么东西或是人!
卡卡西小心翼翼地把佐助那瘫软的身体翻过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佐助身上没有伤口,只像是精神上受到了巨大的打击。这种伤势卡卡西是肯定不行的,如果桢在这里就好了……
这种时候再想起桢来只能证明他的软弱,可卡卡西无法控制住这种欲望。如果是桢在这里,她会立刻探知到小佐助到底经受了什么非人的苦难;她会在他的脑海中抚平他的伤口;她会找到他记忆当中的那个凶手,再与其他人一同去进行抓捕;她会既不耐烦又不情愿地撇着嘴告诉卡卡西“虽然佐助是个宇智波,可他是你未来的学生,我当然要好好照管他啦。”
然而,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佐助躺在卡卡西的怀中,虽然有呼吸有心跳,却仍然像是死了一般。在这里没有人能救他。卡卡西需要尽快把他送进医院里接受治疗。
在又一次使劲摇头把不合时宜地出现的影像驱散之后,卡卡西抱着小佐助跳上了屋顶。他也许已经破坏了现场,但那并不重要。佐助应该是整个宇智波家族当中唯一的幸存者了。卡卡西不清楚为什么那个实力高超的凶手居然一反常态地没有对佐助出手,但既然佐助还活着,总归会有破案的指望。更何况,这也会是他,卡卡西,那些看似永远不会成功的护送任务的一个新的开始。
有人来了。
前方被月光照得一片雪亮的屋顶上,有几名忍者正在快速接近。由于他们背对着月光,不管是服装还是面貌都是一团模糊。尽管心里明知道第一个抵达现场的自己很可能被人误认为是凶手,卡卡西的脚步却没有丝毫错乱。他平稳地抱着神志不清的小佐助,好整以暇一般等待着众人。几个呼吸之后,卡卡西看清了眼前几人,他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领头的正是团藏大人。这位大人表情严肃,穿着惯常的漆黑长袍,那无法恢复功能的手臂依然吊在胸前。卡卡西不由得扫了那条手臂一眼。这隐蔽的眼神显然已经被敏锐的团藏大人捕捉到了,他的嘴角微微挑起,露出一个讥刺的笑影来。
“卡卡西……你怎么会在这里?”团藏大人道,“你从宇智波家族方向过来?出了什么事?”
团藏大人必定是收到了什么风声才带人过来的,瞧瞧他身后,个个都是“根”里的好手。卡卡西看到了乙,还有另外几个颇为眼熟的人。虽然他们所属不同阵营,但毕竟立场一致,保守秘密是完全没有必要的行为。于是卡卡西低声道:
“我刚刚做任务回村,宇智波家族……疑似,被灭族。”
饶是“根”众人大多经历过尸山血海的洗礼,在听到这种爆炸性消息之后也难免惊叫出声。他们目瞪口呆地面面相觑,想马上赶到宇智波家族探个究竟却又苦于没有上司的命令而不敢直接动身。稍微镇定些的乙挥手制止了众人的慌乱情绪。团藏大人看了一眼卡卡西怀中的小男孩,眉头微皱,问道:
“‘疑似’?你说的‘疑似’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时间挨个检查,但就我看到的情况来看,宇智波凶多吉少,至少富岳族长和夫人都已经遇害……”
团藏大人对佐助示意了一下。
“那这个是……”
“宇智波佐助很可能是族内唯一的幸存者,他现在一息尚存,我需要尽快把他送进医院进行治疗。”
卡卡西的心中稍微安定了些。问了这几句话之后,他知道团藏大人应该不会把自己当成宇智波家族灭族的替罪羊了。可是,自身的危险被解除的同时,他便难以自控地想起了那群惨遭屠杀的宇智波们。是谁呢?到底会是谁呢?
谁会有这么大的能量,在短短的半夜之间(也许时间更短)屠灭了宇智波家族如此之多的人命?他的实力如此之高,却又把武力浪费在一群手无寸铁的普通村民们(不是忍者的宇智波)身上。卡卡西确信,这样的人,无论他的理由多么正当,他的出发点多么经得起考验,在双手沾满了鲜血之后,也必定会陷入到万劫不复的境地当中去!
这不是什么可笑的封建迷信,战斗时杀伤敌人是一回事,可是屠杀平民,那绝对是另外一件完全不同的事了啊。
“这孩子看来受了很大打击……你快去吧。如果依你所说,他很可能是宇智波家族最后的继承人的话,我们可是需要好好保护他才对。”
团藏大人低头看了看佐助那苍白的脸,微微点了点头。但他并没有多此一举地伸手过来摸摸佐助的脑袋,像是觉得这么一点点有限的同情心对宇智波家族来说已经足够了一般。嗯……团藏大人对宇智波家族的敌意是有目共睹的,不能指望他真正关心佐助的健康情况。卡卡西冲团藏大人略一点头,便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团藏大人知道了,应该也就代表三代大人也知道了吧。既然如此,三代还没有直接派人过来……也许是达成了什么共识吧……
不过这不归卡卡西关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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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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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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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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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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