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忘情,忘的是前尘往事,断的是七情六欲。
万物皆为空,万物可为空。
以自我为中心,强斩喜怒哀乐。
行尸走肉般的活着,再无第二思想。
这种独特的境界,苏星阑曾“有幸”踏入过。
每每回忆,每每从心魔中恢复清醒,都让他感到生不如死。
他是人,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的人。
他在乎的,牵挂的,放心不下的。
他的心底,藏有太多太多的感情。
他不愿忘记他们,不愿成为孤独的恶魔。m.xiumb.com
所以,在这份痛苦折磨上,在诛魔潭底的苦苦煎熬中,围绕三十六招荡妖剑法,他自创出了“有情道”。
过程之顺利,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确切来说,他执着的只有两个字:忘记。
忘记太上无情,遵从本心所想。
心之所想,即是有情。
血,在眉心渗出。
苏星阑拄着太玄剑站起。
他的双眼,紧紧的闭合。
面对双重雷劫,这威力最大的两道雷,他能做的大概只剩下赌一把。
赌赢了,就此问鼎华夏武道巅峰。
现如今的华夏,他是第一个跻身武力十八层的天之骄子。
什么守道者,什么佛门运宗玄门,统统弱如草芥。
他可以横着走,气焰嚣张的代表昆仑打压其它门派。
新仇旧恨,一股脑讨回来。
他还是苏星阑,真真实实的苏老三,苏疯子。
而一旦赌输……
“不,我不会输。”
他一指按在眉心,鲜血顺着指尖蔓延。
绝望的眼神,变了。
变得战意磅礴,变得冷漠如冰。
那是对生的渴望,对世间的留恋。
对天罚的愤怒,对这最后一战的不惜一切。
“天无情,人有情。”
“你要我死,我偏要活着。”
“我的命,由我自己掌控,你凭什么替我决定?”
他说的很轻,嘴唇微微的起伏,声音却在第三峰远远回荡。
“白柚,此剑为有情。”
“是星阑对你的情,对昆仑的情,对家人的情。”
“对这万物众生的因果之情,不灭之情。”
“你喜欢看我练剑,那么这一剑,瞧好了。”
他摊开手掌,人未动,千丝万缕的剑气自他胸口钻出,飘向昆仑九峰各个角落。
山上,山下。
山前,山后。
水潭里,岩石上。
宫殿房屋,茂密丛林。
剑气所到之处,诡异的浮现苏星阑的身影。
身着单衣,一人一剑。
他明明站在第三峰,又好像无处不在。
“我了个擦……”
杜奇瑞惊的差点咬掉舌头。
一个劲的揉动双眼,甚至狠狠抽了自己两巴掌。
“不,不是幻觉?”
他捂着脸,只觉得火辣辣的疼。
“咔嚓。”
闪电疾驰,雷鸣渐近。
杜奇瑞眯眼望去,只见天上的两道天雷已然彻底融合在一起。
蓝红相叠,足有磨盘大小。
“卑鄙无耻,下贱下流。”
“你不要脸。”
杜奇瑞帮不上忙,气的破口大骂道:“贼老天,讲点道理行吗?”
“人家的雷劫是一道一道的,为啥轮到我小师弟就两道一起来?”
“欺负人不是?”
“你个势利小人,去你大-爷的,呸……”
他侧身吐了口痰,好巧不巧,吐到角落昏迷的季玄清脸上。
“额,大师兄,我不是故意的。”
杜奇瑞赶忙上前擦拭,不忘给季大掌教喂了颗九转丹。
“崩。”
惊雷炸响,那股消失许久的恐怖威压重新笼罩昆仑各峰。
与之前相比,现在的气息显然更为强大。
强大到武力十三层的杜奇瑞躬身弯腰,面色红涨。
他费力的撑着拐杖,一点一点的艰难移动。
好不容易回到门槛前,第二股威压接踵而至。
“哇。”
嘴里喷出血雾,杜奇瑞狼狈的趴在地上。
他倔强的抬起头,视线锁定第三峰,努力寻找苏星阑的身影。
然而让他懵逼的事发生了,他的小师弟,不见了。
整个第三峰消失在黑夜下,空空荡荡。
不容他多想,磨盘大的双重雷劫悍然坠落。
那毁天灭地的声势,震的他元神近乎开裂。
“老三。”
杜奇瑞忍痛呼喊,喉咙沙哑。
“嗖嗖嗖……”
回应他的,是九峰数千道剑气衍生的苏星阑。
漫天剑影冲向不知所踪的第三峰,冲向红蓝交织的雷光。
浩浩荡荡,密密麻麻。
一剑毁,剑气生两剑。
两剑碎,剑气又生四剑。
源源不竭,无穷无尽。
“这……”
杜奇瑞眼皮狂跳,是难以置信的震撼。
“这就是小师弟自创的有情道?”
“不是说只有一招一剑的吗?”
他自问自答道:“难怪为天道所不容,难怪能提前引来雷劫。”
“这一剑,放眼华夏谁能抵挡?”
“举世无敌,毋庸置疑的举世无敌。”
雷劫仍在继续,剑气仍在纵横。
离奇消失的第三峰回来了,重新映入杜奇瑞的眼帘。
这一次他看清了,也看到了他的小师弟。
雷柱悬浮在苏星阑的头顶上空,近在迟尺,却被厚厚的剑光阻拦。
从头到尾,他压根就没动过。
一手持剑,一手平摊。
面无表情,不喜不悲。
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通透,是与天搏命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然。
杜奇瑞万分钦佩,不禁扪心自问,若换成他在渡劫,是否能做到苏星阑这般镇定坦然?
“哗哗哗。”
雨,又开始下了。
淅淅沥沥的小雨,肆无忌惮的拍打着昆仑山上的花草树木。
雨幕下,融合在一起的两道天雷经过剑光的持续消耗,它蕴藏的力量似乎正在减弱。
弱到不复最早的五分之一。
杜奇瑞暗自兴奋,激动到双拳紧握。
但就在他失神的一瞬间,苏星阑头顶的厚实剑光戛然而碎。
“吟。”
太玄剑发出凄惨悲鸣,剑身震颤。
那个屹立如山的苏家男人倒下了。
九峰之上,他幻化出的身影一道接一道的溃散。
剑气归于体内,悄无声息。
他躺在地上,七孔流血,双目圆瞪。
不远处,有他渡劫之前藏起来的那串大金链子。
是他假装恢复神智后,苏家三兄弟凑钱给他买的。
庆祝他不再疯癫,终于做回了正常人。
如今,覆盖在碎裂的砂石下,泛着一抹熟悉的金黄色彩。
小雨,打湿了他的脸庞。
洗去了他脸上的污渍与血迹。
他累了,所以他睡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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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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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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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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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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