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横插一脚的顾裳初,那意料之中的答复,苏宁笑了,报以微笑的同时,他沉声开口道:“好。”
“人情已还,你可以走了。”
他明明是笑着的,眼底的疏远与冷漠却越发浓郁道:“一人之力与举一族之力是全然不同的,这一点,我希望你搞清楚。”
“惹我的是卢黔,在此之前,我也只准备找他一人报仇,不曾想过要祸及整个卢家。”
“撑死嘛,挑几只不服气的小虾米杀鸡儆猴。
或是动一动他身边的亲近之人,让他切身体会下亲人被伤害的痛苦。”
“可后来……”
他伸手握住那枚属于自己的亲传弟子令牌,缓缓收进袖笼里道:“卢家与外方势力联手,在尸山设下埋伏对我进行半路截杀。”
“那一晚,红婆前辈因我而死。”
“她被迫自爆元神,只为给我争取一线生机。”
“我可以原谅卢家的所作所为,却没法代替红婆前辈去原谅。”
“再则,身为无尘仙宫登记在册的小型仙族,竟胆大包天的联手外方势力截杀我这位仙宫亲传弟子。
卢家的做法,无疑等同叛界。”
“既是叛界者,杀一人,十人,百人,或是眼前的十万人,你告诉有何区别?”
他双手环抱于胸,以不容商量的语气说道:“还了你的人情,从此我们两不相欠。”xǐυmь.℃òm
“下一次,你若站在我的对立面,别怪我不讲往日情面。”
说完最后一句话,他重新闭上双眼,静等卢黔的到来。
顾裳初清楚感觉到那股来自于苏宁体内的陌生,一时间百感交集道:“我只是为了我自己,并非为卢黔求情。”
“你有你的执念要断,我有我有的因果要了。”
“如你所言,我们之间两清。”
“但无论如何,我得对你说一声谢谢。”
“谢谢你今日的成全,我铭记于心。”
衣裙飘飘,她一退数千米,心绪复杂的返回那家不起眼的小酒馆。
门槛前,放弃酒杯,选择直接拎起酒坛畅饮的银甲男子笑眯眯的问道:“不后悔?”
“裳儿,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你所沾的卢家因果固然麻烦,可终归是有解决办法的。”
“无非是多花一些时间,总能找到法子将它抹除。”
“但苏宁……”
他话锋一转,变的心事重重道:“你的情劫或与他有关,这是为父求得东仙王推演的天机,绝不可能出错。”
“苏宁,苏星阑,这来自华夏的叔侄俩必有一人与你纠缠不清。”
“你将好不容易积累下的人情用在这,你自个觉得划算吗?”
接连摇头,他猛灌一口烈酒道:“现在的苏宁不如你,是他初来仙界时日尚短。”
“再往后,哪怕你拥有上品法相排第一的影木,即便你是文殿亲传弟子,也照样会被他远远的甩开,望尘莫及。”
“到那一天,无人情在手,你拿什么让他出手相助?”
“为父教你的凡事留有余地,懂得权衡利弊,你都记哪去了?”
训斥的口吻,带着恨铁不成钢的严厉,大名顾芒匠的银甲男人心浮气躁道:“这样的你,如何问鼎圣人大道?
又岂敢去追求圣人大道?”
顾裳初争辩道:“真仙十七品距离我远之又远,所以女儿只看眼前,只想无任何瓶颈障碍的顺利突破。”
“以后的事,呵,谁说的清呢?”
“师尊说了,求人不如求己。”
“与其将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不如自己竭尽全力的拼搏。”
顾芒匠神色微动,若有所思。
“呜呜呜。”
就在这时,远处的虚空传来刺耳摩擦声。
下一刻,仙力包裹着醉生梦死的卢黔直入云霄。
他跌跌撞撞的悬浮半空,努力维持着平衡站在苏宁面前道:“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少在这装腔作势的摆威风。”
“不,不就是仙宫亲传弟子吗?”
“少了这层身份,你苏宁狗-屁不是。”
借着酒意,他疯疯癫癫的破口大骂道:“我之所以会输给你,不是我卢黔技不如人,起码目前不是。”
“我输的,是你有仙宫做依仗,有洛尘帝尊为你撑腰,仅此而已。”
“哈哈哈……”
他笑的歇斯底里,几乎直不起腰。
充满嘲讽的戏谑嗓音响彻于东严城里里外外,犹如洪钟激荡,越传越远。
“真仙一品时你不敢找我,硬生生等到真仙三品。”
“怎么,压着我两境的修为来报仇,你认为很骄傲?”
酒气熏天,笑容轻蔑。
卢黔扯长了脖子,故意激将道:“有本事同境界与我一战,也让无尘仙界的修行者们瞧瞧你苏宁的能耐。”
“什么是亲传弟子,什么是现任龙凰之主。”
他右脚轻跺,全身酒气赫然迸发。
前后不过三四秒,他已从丑陋醉态下恢复清醒之色道:“只拼仙力,不比心神。”
“你的底牌,仙器,能动用的所有仙术,统统收起来。”
“与我光明正大的一战,一战定输赢,分生死。”
“了却我们之间的恩怨,证明你亲传弟子的实力。”
“如此,才没人会质疑你,笑话你。”
“你,敢吗?”
嘿嘿的怪笑,他有意在声音上混合仙力,使得城内的每个人都能听到他说的话。
果然,沉寂的东严城不再沉寂,那些躲在暗处观望的修行者们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
“卢黔说的有理,就看苏宁敢不敢了。”
“压人两境的修为来报仇,还有仙宫做靠山,这特-么算什么亲自报仇?
不是扯淡嘛?”
“可不是,你以为亲传弟子中人人都像梦天骄啊?”
“要不是有龙凰法相加身,苏宁凭什么拜入帝尊门下?”
“欺软怕硬,没种的东西。”
“嘘,小声点,别拿性命开玩笑。”
“怕什么,那家伙离我们远着呢。”
“我擦,你个猪-脑子,真以为苏宁是单枪匹马来寻仇的?”
“卢家再垃圾,也是毋庸置疑的小型仙族,族内是有真仙六品的高手坐镇的。”
“倘若抱着玉石俱焚的想法与苏宁同归于尽,再使些歪门邪道的阴招,这小子未必能借助底牌活下来。”
“帝尊,不,东域的地盘,如果我没猜错,东仙王此刻就在东严城。”
“在他的心神巡视下,咱们说话可不得小心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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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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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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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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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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