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宁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颤动着嘴角迟迟挤不出半个字来。
反观楼允枫,他似乎很乐见自己的父亲吃瘪,直愣愣地站在原地,视线讥讽地游走在他的身上。
楼老爷子心里默默思虑着最近发生的事,那双如鹰的眼,定在楼道宁僵硬的身躯上:“难道这真是你搞的鬼?”
他知晓楼道宁私底下跟那帮子记者狗仔要好。
不然楼允枫的那些混账事,不会被藏得滴水不漏,得知叶初出事第一时间,他就找了楼道宁,让他把消息压下去。
可事情不但没压下,反而越闹越凶。
他最初还以为,是有人在背地里刻意把事情闹大,完全没怀疑到楼道宁的身上。
直到现在,楼靳然的话才点醒了他。
被盯得后背直冒冷汗,楼道宁狠咽下口水,视线呆滞转到老爷子身上:“您别听靳然胡说!我是楼家人,怎么会做出对楼家不利的事情!”
“你嫉妒靳然,明明都是楼家的人,为什么他能得到重视,而你不能。”
在气头上,楼老爷子的思绪反而更加冷静了。
他转身,坐在沙发上,唯有紧握着拐杖的手可以看出,他内心的火有多翻涌。
“你就没想过,我为什么要让靳然掌权?”
老爷子深深吸了口气,鼻孔呼出的气息格外沉重。
被一语道中,楼道宁慌乱了许多,却仍然死不承认:“爸!你看重靳然,无非是因为靳然更有能力!可我这些年也在为楼家尽心尽力啊!楼氏毕竟有我一半的心血!我又怎么会毁了这些!”
他说得声情并茂,险些就让人误以为错怪了他。
楼老爷子压着眉头,冷哼一声:“因为你不甘心,靳然昏迷的那五年里,你接管楼氏,自以为你也有能力管理好一切,当然不甘心在靳然手底下做事!”
楼道宁的身子瞬间软了,一把拽住楼允枫的手臂,才勉强站稳了身体。
额头的冷汗涔涔冒出,他抬手擦了一把,勉强地抬起头来:“老爷子!你单凭靳然一句话,就认定叶初的事是我做的?”
“还能有谁?”
楼老爷子怫然做怒:“a城敢跟楼家作对的人,屈指可数!知晓内情的人更少之又少!你告诉我,我怎么才能不怀疑到你身上!”
威慑感乍现,连楼靳然都不忍皱起眉头。
“我不让你继承楼氏,你就没想过自己的原因吗?!那五年里,我明里暗里不知帮你擦了多少屁股!处理了多少麻烦!楼氏内部乱成什么样,你可看见过?”ωωω.χΙυΜЬ.Cǒm
“你满脑子都是权势!纵容手下狗仗人势!底层中层,全都是凭借着关系混进来的废物!你好意思说你有能力管好楼氏?!”
怒火再也压抑不住,楼老爷子猛然起身,踱步上前,扬起拐杖狠狠抽打在楼道宁的后背上,大声骂道:“你是被权欲迷了眼!越来越看不懂自己几斤几两了吗?!”
“我从前只认为你能力不足!现在看来,你的良心也都被狗啃了!”
楼道宁闷哼,重重地跪在地上,紧咬着牙关不再吭声。
那双手,紧拽着西装衣角,眼里全是憎恨。
楼允枫与他拉开距离,居高临下看着自讨苦吃的男人,冷嘲讥笑。
众叛亲离的滋味不好受,楼道宁却将所有的错都推脱到了楼靳然身上:“五年前楼靳然要是被撞死,你现在也不会这样罚我了吧?”
他一把抓住老爷子即将落下来的棍棒:“你还能像现在这样,责备我是个废物?怪我没良心吗?”
“说我能力不足!你从小教过我什么?!”楼道宁强撑着站起身,碎发落下,显得格外狼狈:“你把大哥当成继承人来培养,忽略了我多少?你心里不清楚?现在反过头来怪我?”
“你这个当爹的!就没有一点责任吗?!”
“混账!”
老爷子怒声大喝,拽着拐杖的手微微哆嗦。
耳根到脖后都是涨红的,他强行从楼道宁的手中将拐杖抢回来,踉跄后退。
好在叶初速度快,上前扶住了老爷子:“爷爷,消消气。”
她低声劝慰,看向楼道宁的眼神已经厌弃到极点:“叔叔,这么久你没长进,就纯属是你自身的问题,不要再为你的无能找借口了。”
一滩烂泥,无论给予多少心力,也始终是烂泥罢了。
显然楼道宁不明白这些,自以为他的失败,是长辈的不作为,亦或是把错归咎到别人身上,能让他好受些。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楼道宁扯着嗓子嘶吼,一副疯了的模样:“自从你嫁进楼家以后!就没有过一天安稳日子!你就是个扫把星!说不定,叶成泊那个老家伙!就是被你克死的!”
空气瞬间滞住。
楼道宁的腹部挨了一脚,整个人飞出去跌坐在地上,满脸痛苦。
楼靳然眸光冷得像寒霜,略带嫌弃地垂头扫过脚尖:“当着爷爷的面,我留你一条命,下次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这种话,我保证,会让你比死还难受。”
老爷子拍着胸口,看似格外难受,盯向楼道宁的眼眸,却仍带着怒意:“混账东西!你怎么能对初初说出这种丧心病狂的话来!”
他重视叶初,自然知道叶成泊的死对她来说始终是个心结。
楼家上下没人敢去揭她这道伤疤,楼道宁却敢,这一脚,他挨的不亏!
时程观望着缩回头,看楼家的闹剧,也不失为一种趣事,但瞧楼道宁那满脸痛苦的样子,只怕这一脚可不轻啊!
他试想这脚挨在自己身上,说不定已经当场休克了。
叶初面无表情,扶着老爷子的手紧了紧,只当是没听到那恶毒的话语,可看向楼靳然的眼神中,却带了些感谢。
楼道宁猛烈地咳了几声,知道这下自己惨败了,刚想张口说话,一股鲜血便戛然涌出,吐在了地上,脸色都惨白不少。
老爷子上前了一步,面庞上浮现出担忧,却压着情绪,严肃地对着不远处的保镖道:“把他送医院去!我不想再看到这个混账东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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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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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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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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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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