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通知了市刑警队的人,估摸着李飞跟法医已经在路上了。夜,暗沉如墨,一如她现在的心情。老板娘垂着脑袋坐在一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怕,整个人缩成一团。村长蹲在地上抽烟。他用得是那种老式的旱烟袋,每抽一口都会抬头看天。
为驱散恐惧,院子里的灯都开了,可灯光映照下的老屋像是藏着更多的秘密。
听见梁志洁的问话,村长磕了磕自己的旱烟袋,扭头对梁志洁说:“没有,这世上哪有什么厉鬼。根据村志记载,阿湘死后,咱们神龙寨风平浪静,风调雨顺,没有闹过任何鬼怪。那些所谓的鬼故事,都是老人为了吓唬孩子编的,毕竟阿湘真的可怜,死得时候穿得还是她嫁给阿水时的那身红嫁衣。村志里说,阿湘死得时候很瘦,那身红嫁衣穿在她身上很宽松,她挂在老屋的横梁上,老屋的窗户开着,她被风吹得晃晃悠悠,就那幅场景,是个胆小的都会做噩梦。”
“村志上可有说那个阿水怎么样了?”
“说了,要不这仪式从哪里来?”村长叹了口气:“许是心里愧疚,在阿湘吊死后没多久这阿水就疯了,一会儿清醒,一会儿不清醒,他那在镇子上娶的老婆嫌弃他,把他扫地出门了。阿水没了去处,整日在镇子上流浪,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到的那个东西,趁着清醒地时候返回了神龙寨。”
说到这里,村长起身走到院子中间看了看。
“要是村志没骗我,马大夫家的这块儿地几百年前是阿水家的。咱们这儿不大,村子还是以前的老村子,基本上没怎么变。”
“阿水像马大夫一样?”
“差不多吧,村志上没写得那么明白。”村长抽着旱烟:“村志上只说他死得很惨,眼睛没了,耳朵也没了,浑身上下都是血。他跟先生念过几天书,在地上留下了一行血字。当时的村长请了个秀才来看,秀才说那是向亡灵献祭的仪式,说是通过向恶鬼献祭自己可以让心爱之人投个好人家。”
“荒谬!”梁志洁看了眼屋内:“若这世上真有恶鬼,阿湘岂能饶过他?若阿湘死后没有变成恶鬼,他又去向哪只恶鬼祭祀?阿水相信这样的说法我不奇怪,奇怪的是马大夫他居然也信了。”
“我认为他们是不同的。”村长道:“在村志上有一些批注,年代久远,也不知道是那位写下的。其中一条批注我觉得写得很对。他说阿水脑子不清醒,他弄得那个仪式不一定是别人告诉他的,兴许是他在患病的时候看到的,就像我们做得噩梦一样。我们在梦里看到了一些东西,醒来后把它当成了真的。不是因为它本身是真的,而是我们一厢情愿地把它当成真的。”
“不是真的,当成了真的。”梁志洁捂着自己的心口:“是个人的选择。”
村长点了头。
“作为正常人,我们无法理解马大夫的选择,甚至可能认为他愚蠢。作为一个大夫,他未必相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可他没有办法了,他心爱的女人走了,无论再做什么对方都感受不到了。他一定很绝望,绝望到他只能用这种办法来弥补。”
“你们是怎么发现马大夫离开的?”梁志洁终于问出了那个非常关键的问题:“马大夫是独居的吧?”
“是我发现的!”老板娘举起手来:“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儿,我婆婆着急上火病倒了。我来找马大夫,门开着我就自己进来了。我先去了前头,前头没人,但屋里亮着灯,我估摸着马大夫是在家的。我挨着房间找,没找到,以为他出门去给别人看病了。马大夫很热心,谁家有病他就去谁家,一点儿架子都没有。我们这寨子小,过了十一就没什么游客了,出门不关门也是常有的事情,毕竟这家里头也没啥东西可偷的。”
老板娘叹了口气。
“就在我准备出去的时候,院子里刮了一阵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就闻见了那股血腥气。我这个人,好奇心重,就闻着那味儿找了找,结果就看到这个了。”老板娘举手,站起,一脸的急迫:“我跟老天爷发誓,我就跨了一个门槛儿,瞧着不对劲就赶紧去找村长了。”
“没错,是她找的我,我那会儿都准备睡了。下雨天,家里也没什么活儿干,电视机也选不到什么台,一般八点钟就睡了。”村长抽了口烟:“听到是马大夫出事儿我并不意外。我好歹是个村长,这村里的事儿我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我知道住在他们家的那位客人是马大夫的心上人,我见过照片儿,就在马大夫睡觉的那个屋里挂着。人是比现在看着年轻,但五官搁在那儿大差不差。我来的时候他就这样,我也没敢上前,寻思着是个命案,人死得还这样惨,起码得报个案。我打的110,他们说一时半会儿过不来,让我们想办法保护现场,正头疼的时候想起来了您。您是刑警,就住在咱们村子里,这事儿报给您准没错。”
“没错,这事儿我该管。”梁志洁舒展了下胳膊:“你们先回去吧,有事儿我会再找你们的。”
老板娘就等这句话呢,听梁志洁这么一说,赶紧回应:“我那婆婆还病着呢,家里还有个孩子,我就先回去了。”
“老板娘。”梁志洁喊住她:“我想跟您打听个事儿。”
“啥事儿?这马大夫的事儿,还有那位阿姨的事儿,我可都没有瞒着你们警方的。这该说的我都说了,再多的我也不一定知道。”老板娘躲了一下,压低声音道:“警察同志,这是能不问我的,您还是别问我了。摊上这事儿,也是我们家倒霉,这往后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呢,我们实在是不想再牵扯进去了。”m.χIùmЬ.CǒM
“老板娘这是话里有话啊。”
“没话!”老板娘说着拍了一下腿:“嗨,也没什么,就景区出事儿的那天晚上,我看见住在楼上的那个小刘出去了。”
“几点?”梁志洁站了起来。
“九点多钟吧?我起来关窗户,大概扫了那么一眼手机。”老板娘回忆着:“她没走远,就在门口,我听着她好像是在跟什么人说话。”
“跟什么人说话?”
老板娘往屋里望了眼:“我没看见人,就听见个声音。那声音很像是马大夫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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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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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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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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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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