渗出这么多血水,衣服肯定都与伤口粘连在一起了。
用剪刀把衣服剪开,拿水惨了点药水沾湿衣服,小心的揭下来,整个后背几乎没有好的地方。
傅晓闭了闭眼,跟他这伤比,她胳膊上划的这一下,顶多算是蚂蚁咬了一下。
“怎么伤的?”
沈行舟低垂着头,闻言笑着开口:“炸毁他们矿山的时候遇到了伏击,”
傅晓绕到他前面,看着他,“伤这么重,还有心情在我这胡言乱语....我看你是疼的轻,”
“这可不是胡言乱语,我字字句句真心实意,”他柔声开口,说完还不忘安慰她,“没事,我一点都不疼,”
她抬手点了点他肩膀上已经结痂的伤痕,“这又是怎么伤的...”
“不小心划了一下,”
傅晓拿出桌上的药水开始给他清理伤口,“你这肯定是要留疤的,”
沈行舟含笑看着她,“晓晓嫌弃我?”
“是有点嫌弃,”
他语调愈发温柔,“那你一定有祛疤的药吧,”
“有也不给你用,”
“我这身子可是你的,你不管那就只好疤痕遍布了...”
说完他就垂下眼睫。
傅晓戳了戳伤口,“装的一手好可怜,”
她给他伤口外面贴了一层药膜,嘱咐道:“最近都穿宽松的衣服,还有,至少一周不能洗澡,”
站在他面前,她又问:“还有哪里有伤吗?”
沈行舟勾了勾唇:“倒是有,只是不方便给你看,”
“嘁,这有什么不好看的,难道....”傅晓意有所指的看了看他的下三路。
注意到她的视线,沈行舟脸黑了,掐着她的腰将人抱在怀里。
几乎咬牙切齿的说:“我这里好的很,一点问题没有,”
傅晓一把将他推开,“这谁知道,哼...”
她转身走到一边把药瓶给收拾出来。
“早晚有一天会让你知道...”沈行舟话里有话。
傅晓回头,“你说什么?”
他的音量很轻,她没听见。
“没什么...”
沈行舟扯开唇角一笑:“港城那边传的消息你看了吗?青姐生了个儿子,”
“早看到了,”
信里,姜止都乐疯了,说是孩子出生的时候有点瘦小,其余的都很好。
还专门感谢她的药,关青整个孕期除了第三个月的时候吐的厉害,身体没出任何问题。
“你赶紧穿衣服,我们回大院了,”
“晓晓,你要不要先出去?”
傅晓看他已经把手伸到腰带的位置,脸色窘了窘,连忙转身走出卧室。
换好衣服走出来的沈行舟笑着牵过她的手。
往大院走的路上,她闲聊般的问:“港城那边还有什么别的消息吗?”
沈行舟挑了挑眉:“倒是有一件奇怪的事,”
“什么?”
“还记得庞思远让我们回内陆,说的什么理由吗?”
傅晓道:“记得,说是怕那个新官上任烧火烧到我们身上,”
沈行舟漫不经心的笑笑:“可庞思远跟这个新官....好像本来就认识啊,”
她皱眉:“那这样的话,他当时说的那些话,岂不是自相矛盾?”
“你确定吗?”
沈行舟摩挲着她的手心,“你也知道我刚回来,在边境的时候根本没办法关注那边的事,容我再确认一下,”
傅晓颔首:“不急,”琇書蛧
“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应该就是嫌我们烦了...”
沈行舟轻轻“嗯”了一声,摩挲着她手心的茧,眸色忽然变暗。
他的女孩受苦了。
接下来的日子,他要对她更加娇惯才是。
傅晓抬头看他,“沈行舟,”
他温柔的看着她,“怎么了?”
“你是真的想订婚?”
沈行舟脚步顿住,弯腰看着她的眼睛,“晓晓,我说过了,我想了很久...”
看着她一脸纠结的模样,他轻笑一声:“当然,咱家的事,我都听你的。”
“别怕,我虽然想,但是不急,你慢慢考虑....”
他伸出手揽住她的腰,接着往前走。
傅晓的嘴角浅浅勾起。
回到大院,沈行舟先去客厅找了穆老爷子,“爷爷,我回来了,”
穆老爷子脸上顿时带了笑,“好,平安回来了就好啊,”
“没受伤吧,”
沈行舟摇头,“没大伤,就是一些小剐蹭,”
穆老爷子也知道他没说实话。
“小伤也不能马虎,这段时间好好养养,等好了之后再去忙,”
沈行舟笑着看向穆老爷子,“爷爷,我写了退部申请...”
穆老爷子微怔,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退。
现在他刚立了功,正是烈火烹油的时刻,这时候退,有点不明智了。
“要不然...再等一年?”
沈行舟摇头道:“爷爷,若不退,我只会更忙,我不想这样....而且那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
再等一年又如何,是会走到更高的位置上,可那也是忙碌换来的。
他不想再次看到傅晓受伤。
穆老爷子的视线落在院子里的傅晓身上,“行,既然决定了那就去做吧,退下来....也该想想你跟乖乖的事了,”
沈行舟也看向她,深邃的眼眸蕴着斑斑点点的温情,“都听她的...”
“大哥,沈行舟身上有不小的伤,你要揍他的话,再等等...”
傅昱似笑非笑:“你确定不是你舍不得了,”
傅晓笑着挽住他的胳膊,“哎呀大哥,过一段时间再揍我肯定不拦着,”
“啧...”
傅昱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出去吃饭了,”
他看向一旁看书的武轻漪,“我们晚上去饭店吃,”
穆老爷子在那边挥手,“你们年轻人去吧,我今晚上去老翟家吃,”
傅晓高兴的点头,“爷爷,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好吃的,”
出去吃饭,她就可以点辣菜了。
但傅晓真的是低估穆老爷子了,他竟然让警卫跟着她。
傅晓恹恹的盯着穆老爷子。
他笑呵呵的瞅着她,“乖孙女咋的啦...”
“呵呵,”她皮笑肉不笑,“没什么,”
看着几个年轻人的背影,穆老爷子呵呵笑了起来,不舍得揍,但是也得让她长长记性。
再说了,他这也是为她好。
伤口未愈不能吃辣。
饭店里点菜时,傅晓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警卫。
有些无语的把菜单递给沈行舟,“随便点吧,”
沈行舟笑着开口:“爷爷也是为你好,”
傅晓睨了他一眼,为她好只是一小部分原因,更重要的是他想折腾她。
“小小,”陆袁的视线看过来,问道:“我听人说M国有几个人也去了战场上?”
傅晓摇头:“我没看见,”
沈行舟出声道:“东边倒是有几个军医是M国来的...”
“豁,那这谁敢让他们给治啊...我猜他们也是做做样子,”陆袁对这些异族人意见很大。
虽然已经建交,但对他们还是没什么好的印象。
沈行舟淡笑着说:“倒也不尽然,”
还真有尽心尽力的。
“哦?”陆袁的语气明显不怎么相信。
沈行舟也没过多解释,垂眸给傅晓倒了杯茶。
傅晓问他:“你的伤让他们给处理过?”
“嗯,”他指了指肩膀的位置,她点头,“那处理的倒是很到位,”
她看向陆袁,“你别总对那些人有偏见,现在两国的合作越来越多了,”
陆袁轻啧:“我尽量,”
陆家的长辈有牺牲在抗美援朝时期,陆袁又是个太执拗于恨仇的人,所以心中很是别扭。
傅予端起水杯喝了口水,“我今天在翟家听说穆叔好像要回来了,”
傅晓点头,“来京开会来着,”
“你不会挨揍吧,”
她眨了眨眼,虽然心有些虚,但还是说:“放心,爸舍不得揍我,”
闲聊间,饭菜上桌。
几人边吃边聊,吃完饭天已经黑了。
傅昱牵着武轻漪的手看向傅晓,“我们先回学校了,明天还有课,”
傅晓点头,“好,让警卫送你们,”
他们来的时候开了两辆车,穆家的车警卫开着去送了傅昱他们。
陆袁上了翟宇墨的那辆车,还顺便招呼着傅晓,“快上来啊,”
沈行舟环着她的腰冲他们摆手,“你们先走,我们还有点事,”
陆袁眼神揶揄的看了一眼他们,调侃道:“至于的嘛,”
“行,那就不打扰你们俩了,我们先走了,”
说完启动汽车扬长而去。
沈行舟牵着她的转头走了另一个方向。
傅晓晃了晃他的手,“刚吃饱就散步啊...”
“你确定你吃饱了?”沈行舟挑眉轻笑说道。
吃饭的时候她只夹了几口菜,大多数时候都是在聊天。
“还真没...”
他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贴了贴,“带你去吃一家好吃的牛肉,”
“是上次你给我买的那家?”
“嗯,”
傅晓连连点头,“好啊好啊,正好可以给爷爷带点,”
这一家是百年老店,专门做牛肉面的。
牛肉卤的很入味。
沈行舟跟这家老板应该很熟,进门老板就招呼他坐,“小沈来了,”
还问他们吃什么。
“香辣味的牛肉,”
他笑着指了指角落的位置,“你先去坐...”
等她走远后,他才看向老板,“不要辣的,给我切那个五香味的就行,”
反正她吃不出来。
傅晓吃到嘴的时候,纳闷道:“怎么不辣呢,”
沈行舟丝毫不心虚的给她倒了杯水,“可能老板这次辣椒放少了吧,”
“不过味挺正的,”
“嗯,多吃点,”
傅晓抬眸看他,“你那个餐厅早就建好了,装修也收拾好了,什么时候开业?”
沈行舟笑着说:“随时都可以,西厨都是之前找好的,”
“嗯,那就挑个好日子,”
他给她夹了一块牛肉,“嗯,这些事你就别管了。”
“你再买两斤牛肉,给爷爷带回去,”
“嗯,好,”
从面馆里走出来,两人优哉悠哉的在路边散着步。
树影婆娑,虫鸣四起。
他们的影子在路灯下拉长、缩短,又拉长、又缩短。
沈行舟偏了偏脚。
影子重叠。
她转身,盯着他笑。
沈行舟垂头,凑近,轻浅的气息缠绕鼻尖。
“这样真好,”
他最重要的人在他目光所及的地方。
伸手就能牵到她,想抱就能抱到她。
傅晓冲他眨眨眼,笑着说:“定亲的事,你去跟我爸商量吧,”
手掌轻柔抚摸她的脸庞,沈行舟很轻的点了下头,“好,”
他的瞳色比常人要淡些,越是藏在暗色里越是有种华彩流光的惊艳。
“就高兴成这样?”
沈行舟眼中的笑意更深,“嗯,”
他蹲在她身前,“来,背你回家,”
趴在他身上,两人慢悠悠的朝前走着。
“晓晓,在那里,有没有害怕,”
傅晓在他脖颈处蹭了蹭,语气微软:“不怕,就是有点感伤...”
“沈行舟,其实我也没那么厉害,有的人就这么在我眼前没了气,我也只能在战后去收敛他们的尸体,”
她声音中带了点哭腔,“他前天吃饭的时候还跟我们聊天,说他媳妇刚给他生了个大胖儿子,还让我们给他想个好名字,他不识字,”
“离的太远了,我根本救不了他,”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拥有了太多感情,傅晓的心软了很多,见不得生离,也看不得死别。
她知道她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可还是会想,那个大叔的媳妇和孩子该怎么办。
傅晓跟他交集不深,只是那天聊过那么一次。
可那个大叔初为人父的那种慈爱笑脸,她到现在也忘不了。
他死了。
那个初为人父的大叔死了。
她救不了那么多人,内心很不是舒服,这不是什么负罪感。
而是一种可惜,可怜,可叹。
很莫名的情绪。
沈行舟偏头,薄唇贴在她脸颊上,“晓晓乖,你已经很厉害了,你知道你的药救了多少人吗,”
“若是没有你的药,不少的伤员根本下不了战场,”
“虽然你有些特殊手段,但晓晓,你是人,不是神,有些事不是人力所能抵抗的,”
他的女孩,虽然性子淡漠,可说到底,是个心软内心善良的人。
他语气轻柔的安抚她,“那些牺牲的军属....我们暗中出手帮帮她们好不好,”
傅晓吸了吸鼻子,“嗯,”
“沈行舟....我是不是有些矫情啊,”
他的声音含笑:“你这算什么....”
沈行舟巴不得傅晓能多跟他使使性子。
可她太懂事了。
来到穆家门口,他将她放下来,捧着她的脸颊,开始亲吻。
“晓晓,忘掉那些事好不好,”
战场上的那些炮火纷飞,尸横遍野,就是他也不止一次被触动。
更别说她了。
傅晓被他吻的有些腿软。
沈行舟揽着她的腰肢,让她愈发贴近自己,声音低哑,“不想了....多想想我,想想我们的以后,那些已经过去的事,都忘掉,”
她眨了眨漂亮的眸子,倏而抬起一双手臂搂住他的脖子,“嗯,其实我已经忘了,”
只是在他用那种温柔的声音问她的时候。
傅晓就想要在他面前倾述。
沈行舟痴痴然的看着她,喉结滚动,“乖,回去吧...”
“嗯,”
这时候,天穹之上,月亮高高挂起。
月华洒落,驱散周围的一切黑暗。
沈行舟转身之际,看到了踏出家门的翟宇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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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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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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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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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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