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寂深吸一口气,恨不得白眼上翻到顶,他回过头,外边走廊上的脚步与灯光明显产生了交汇,此时此刻,前后夹击的厉鬼统一聚集在了门口。
它们双方或许还在寻找程寂的踪迹,在程寂钻进房间的那一刻,它们并没有注意到全程。
程寂现在唯一能祈祷的,就是这两只厉鬼修女没有支撑它们交流能力的智力,这样一来,它们在碰面之后不会对程寂的下一步走向做出讨论。
毕竟道路就这么简单的一两条,来路与潜在的去路都排除的情况下,正常人都应该能猜出剩余存在的躲藏选择,无非是周围的建筑、草木等等。
“真够棘手的......”程寂后退半步,重新将铁柜门关了起来,随后转过身回到房间的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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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礼拜用的房间说大不大,内容摆设也并不比寻常教室复杂,最主要的部分当属靠近里侧的课桌,一排排陈列着,表面刻满了各种图案或文字,在座位前方,正常就座时膝盖前端的空间,则是用一块块厚实的木板遮挡,防止孩子们在课桌底下互相踢腿打闹。
程寂又抬头观察了一下环境,房间内似乎没有照明用的灯泡,只是墙角各处有突起的棱角,用以悬挂油灯。于是乎,他估算了一下各个油灯的照明范围,继而将最不容易被照亮的课桌挑了出来,可以说,就算墙上的油灯统统亮起,躲在黑暗间隙里的程寂也不会那么轻易地被发现。
事不宜迟,他赶忙行动起来,翻越几张歪歪斜斜的课桌,一猫腰钻进了选定的那张课桌底下。
“呸呸——怎么这么大的灰尘!”程寂压低了声音,不断地扇着桌子底下的飞灰,在他的视野里,这勉强容纳一个人抱腿而坐的空间内,竟挂满了细密的蛛网,和桌子表面的整洁模样有着极大的落差。
准确来说,现场的这么多课桌,只有面前要躲的这一张底下没有被打扫过......
怪不得是最黑暗的角落,到处都是虫豸生存过的痕迹......程寂望了望,心中更是笃定这里不容易被发现,只不过,要让他呆在这里,同样需要一定的心理准备。
细细看去,只见蛛网的核心处,竟有着一个完全由丝线包裹的“囊肿”,不知是不是蜘蛛的巢穴,整体呈长条形,中央的轮廓倒还规整,可到了前端,反倒突起了些许棱角。
“可正常能结茧状巢穴的蜘蛛,在寻常生活中并不多见吧......”程寂伏在地上,用手头能拿到的课本挑了挑,发现那完全是一个硬物,并没有蜘蛛一类的昆虫生活其中。
“看来蛛网在此荒废许久了。”程寂想了想,按捺下了犹豫的情绪,一点点地爬进了这个看似隐秘的落脚处,将面部贴近到“囊肿”表面仔细地观察,他隐约看到了某种近似于腊肉一类的皮肤纹路。
为此,他伸出手,扯了扯覆盖在上面的蛛网,白色的蛛丝被这么一扯,也紧随着显露出了暗红色的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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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灯光照了进来,将课桌正对面的墙体打亮,满是油灯那昏黄的色彩。
厉鬼修女瞬移进门了!它终究还是对室内展开了搜索。
同一时间,程寂也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了“囊肿”内的东西究竟是什么:那是一节高度脱水的手臂!表面满是切割后遗留的创口,由于皮肤朝内收缩,不少细小的伤口已经无法用肉眼察觉,但是一些较为严重狰狞的切口,还足以看出上方缺少的人体组织。
而在这节手臂风干成这副状态前,不断从断裂的血管流出的血液将层层包裹的蛛网染红,最后干涸。
诚然,与现在还在房间里徘徊的鬼修女相比,单纯一节手臂算不了什么,但在时而逼近、时而远离的烛光中所带来的视觉效果,依旧在程寂的心里造成了些许波澜。
恍惚有那么一瞬间,手臂像是能够趁着黑暗扭动起来似的,可再一眨眼,一切又恢复如常。
“难道它的存在有什么说法吗?”程寂摸了摸下巴,望着这节干燥得只剩一节骨头的断臂,他总能想到那草丛里埋藏着的吴盛。不可否认,程寂确实对吴盛尸体出现的方式存疑,但对于眼前的事态,他依然产生了联想。
难道说,这节手臂也可能是某个死去的剧情人物的?而这个剧情人物现在很可能被厉鬼取代,“存活”在某个扮演者的身边。既然如此,自己是否可以以此反推,将其他的扮演者拽出水面呢?亦或者说,这些死者是否能成为未来探索的方向,成为关键性的破局线索呢?要想利用好它,切入点应该是什么?
就在程寂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他忽然注意到,身边传来了咚咚咚的声音,像是有一颗沉重的球在地上弹跳,但偏偏很有规律,并不像寻常掉落的弹珠那样,先是几次幅度较大的反弹,再慢慢变小,频率加快,这颗“球”至始至终都保持着同一节奏:
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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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越来越近,隐隐有着向程寂所在的位置靠拢的趋势。
它总不能精准地定位到自己吧?既然刚才在追逐过来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跟进房间里,那么它们必然是没有靠气味或是预知等方式追踪的能力。
“关键要弄明白的是,这突然产生的神秘声响到底源自什么东西?”程寂蹙起了眉,他能感觉到木板后的存在正在散发着无形的杀意,只不过,这种隐晦缥缈的情绪还没有找到一个明确的发泄目标,所以还在克制着。
但它所带来的紧张感与冰冷的气息,在房间里来回回荡,仿佛能将压抑的空气完全冻结。
渐渐地,有一道人形的影子斜着打在了课桌的边缘,顶端已经越过了课桌的遮盖,恰好打在程寂的眼前。
咕噜......
程寂的喉咙上下滚动,声响在程寂的潜意识中仿佛被放大了数百倍。他目光直直地看向眼前,令他惊讶的是,本该是黑影的脑袋部分,却无比地细长,中央有着像触角一样朝两侧笔直伸出的细线。
就像是某种长着天线的怪物,又或是某种昆虫。
但紧接着,细长的黑影突然上下移动了一下,想必是一跃而起,在落地的一瞬间,伴随着一声格外清晰的闷响,甚至零星包裹着骨头折裂的咔咔声。
等等......会不会是我搞错了方向?程寂忽地有种古怪的猜测浮现在脑海里,而且那种突发奇想的猜测越来越契合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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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一道黑影猛地从课桌最中央的位置落下,伴随着一声极响的落地声。
咚!
程寂感觉到有一丝温热的液体溅到了他的脸上,他的瞳孔紧缩,怔怔地望着面前不到半米的身影。
那是一具倒立的身体!它依旧穿着修女服,无力垂落的双臂侧着耷拉在地面上,漆黑且破旧的袖子在地上平摊开来。而与地面接触的,不是别的,正是一颗高度扭曲的脑袋!
由于频繁地着地,巨大的力道持续作用于一处,表面居然成为了一滩烂泥,如果非要让程寂给出一个形象的描述,他只能说是像摔落在地上的半个烂番茄!红的白的混合在一起,泥泞得分不清原本的形状。
而刚刚溅在程寂脸上的,就是这颗脑袋的内容物,散发着阵阵腥臭,止不住的血液正顺着袖子的褶皱朝着周围扩散开来。
“怪不得头部那么细长,原来是它那不成形的双腿,而那触角一样的东西,就是厉鬼脚上的高跟鞋......”
见状,程寂本想就这么一掀桌子,再怎么样,殊死一搏总要比束手就擒要好。
但他忍住了,他震颤的眼睛里看见,此时的鬼修女并没有面朝他所躲藏的方向,而是面对更前面的一张课桌,猛地将手刺穿木板,贯入课桌内摸索着什么东西。
紧接着,一阵凄厉的惨叫竟然从桌子里传了出来,比此前程寂看到的老鼠还要叫得凄惨。wWW.ΧìǔΜЬ.Cǒ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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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程寂躲藏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有第三人的存在啊?
毕竟这么屁大点地方,遮蔽物又不算多,要是真能再躲上其他人,甚至还能将程寂与蔡永旺的对话窃听去,那程寂基本上可以和这场扮演任务告别了。
要知道,犯上这样疏忽大意的错误,那这种人根本不配再走下去,活着也只是给别人充当垫脚石,不如早些解脱。
程寂自认为自己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因此,他对这个藏在桌后的存在同样抱有极大的好奇心。
但不看不知道,就单单这一眼,程寂就被震惊到一身冷汗,只见倒转过来的修女慢慢地抽回手,居然从那狭窄的缺口处慢慢地拔出了一个浑身惨白的人。夸张点说,更像是一个有着人形皮囊的“水球”。
它没有骨头,就这么毫无阻碍地被鬼修女拔了出来。而破损的木板缺口像是一把把钝刀,将那流体般脆弱的皮肤划破,于是乎,猩红的血液哗啦啦地流了一桌,配合着那撕心裂肺的吼叫。
那居然也是一只鬼......不过,模样像是一个孩子......
“也就是说,普通的厉鬼会被修女吞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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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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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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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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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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