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忧展开纸条,上扬着声调念出上面的数字。
刚刚的57号已经退出了连麦,很快便有另一个人接上,他便是32号。
“能让我仔细看看贺陶吗?”他提出要求。
“没有问题!”莫忧冲手机比了一个ok的手势,将人群后面的贺陶拽了出来。
他的父母虽然脸色不好,也在说着放过我儿子,什么之类的话,却没有一个真正拦在贺陶前面。
莫忧一脚踹在他的腿弯上,逼迫他和手机持平,又揪着他的头发露出他整张脸来。
说实话,光看贺陶的样貌完全看不出他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他的样貌虽不是十分出众,但总给人一种斯文清冷的感觉,身上的书卷气也很容易给人招好感。
可谁知他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啧,他的右手断了呀。”32号说道,明明是有些惋惜的话,却让在场的所有人听出了他的笑意。
“不好受吧,贺陶。”他笑道,“当初就因为我那时成绩超过你一回,被你妈夸了一句,你就要废了我,现在你也成废人了。”
这句话让陶知音有了反应,她脸色大变,失声喊了出来,“你是……”
“啪!”
即将脱口而出的名字,被莫忧一巴掌打了回去,她一根手指轻轻靠在女人嘴上,“嘘,禁止透露私人信息哦。”
当了十几年教师,陶知音在外一直是受人尊重的,她还鲜少这样别人落面子。
她不可置信的抬头,对上莫忧冰冷的双眸。
她想说话,但嘴里的血腥味涌了上来,让她闭了嘴。
“为什么?”沉默了许久,她才问出口。
或许是问莫忧为什么打她,或许是问32号为什么参与这场直播,或许是问贺陶为什么要针对她的学生。
但无论她问的是谁,都没有一个人回答她。
贺陶平静地看着手机屏幕,那里面也是他的面容。
他问,“你觉得她,他们爱我吗?”
“总有人对我说,世上哪有父母会不爱自己孩子的。”他直勾勾盯着屏幕,像是一个求知的孩童。
“可是他们真的爱我吗?我感受不到。”
“我可以是他们炫耀的工具,是闲暇时逗乐的宠物,是吵架双方的出气筒,但这是正常的吗?”
后面一句他不再问屏幕后面的32号,转而看向莫忧。
而后者也给了他答案,“不是。”
贺陶苦笑了一笑,没有再说话,反倒是贺天华严厉的声音响起。
“贺陶你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的教养呢,就是在别人面前这么评价你父母的?”
“我们是比较忙,但也没短过你的吃喝,日常决策也尊重你的意愿,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贺陶回过头,他看见他名义上的父母都是一副受伤的神色,他们不懂自己的孩子怎么会那样看待自己。
看出了他们的心思,贺陶出口为他们解惑,“你们做的那些更多是因为逃脱不了的责任,不是爱。”
贺天华不能理解,而陶知音确实别过了目光。
“左梁乱吃东西进医院,他妈妈会一边责怪他,一边为他忙上忙下。”贺陶突然说。
左雁不解的抬头,不明白话题怎么就突然转到她了。
“你们记得我小时候食物中毒那次吗?”贺陶的眼睛里是难以言喻的伤痛,“你们甚至都没来看过我。”
“就因为这个?”贺天华不明白这样的小事有什么值得记心上的,再说了他是有原因的啊。
“是啊,就因为这个。”贺陶回道。
听了他们说了那么久的话,32号最终还是开口了,“你的经历如何,都不能成为你伤害我的理由,我不会原谅你的。”
“我知道。”贺陶重新看回屏幕,“那是不可被饶恕的事情。”
他太过坦然,32号甚至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他对莫忧说,“断了他的手,让他一只手都动不了。”
贺陶猛的一颤,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头回出现了害怕,但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直到莫忧拿着刀和锤子站在他面前。
一种绝望的无力感从他心底生起,他无法想象失去双手后的自己要如何生活。
他是有尊严的,他虽然渴求父母的爱,却从未去特意讨好卖乖,所以他无法想象今后他将成为一个双手尽废,还需要人照顾的残次品。
“你们要替他承受吗?”莫忧照例问了一嘴。
贺陶没有转身,其实答案他早就心知肚明,陶知音没有答应,也没有解释什么,贺天华解释一般的喋喋不休。
“不是我不替你,只是我是个老师,我的手还要批作业写板书,而且,你刚刚的那些话也有伤到爸爸……”
他讲了许多,唯独没有一句是要替代贺陶。
既然没人帮他,那就要他自己受着了。
莫忧没有像对于莉那样,禁锢住他的手,在第一锤下来的时候,贺陶下意识的躲开了。
盯着桌子上凹下去的一块和贺陶完好无损的手,莫忧背过身,默默掏出了一枚钉子。
她将那枚钉子抵在贺陶手背,透过两者接触的肌肤,她能感到这个少年远没有他表现的那样平静。
他在发抖,他在害怕。
但这关莫忧什么事呢,她还是一锤子砸下去,那枚长钉将贺陶的手牢牢钉在木制桌子上。
憋到一张脸白了又红,贺陶这才没叫出来。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转移注意力居然跟正在敲碎他手指的莫忧说话。
“你真的把苍纾教育的很好,她温柔包容,勇敢坚毅,完全看不出是个被父母抛弃的孩子。”
贺陶说完这句话,明显感觉到莫忧砸下的动作变重了。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敲他的骨头,后面那一下就是想要把他砸烂。
莫忧抬起头,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琇書蛧
贺陶却是强忍着剧痛,咧开一个勉强的笑,“这也太让人嫉妒了,不是吗?她都被人当垃圾一样扔掉了,怎么会有人把她捡回去如珠如宝养着?”
老太太明明那样贫穷,明明那弱小,她的爱却是毫无保留的。
当他在回家的路上接到老人递过来的寻人启事,他的嫉妒就像是无边的杂草一般生长蔓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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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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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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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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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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