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陶病床前站着个女人,她双手抱臂,皱眉扫了一眼努力用左手写字的贺陶,眼里的嫌弃不加掩饰。
“陶知音你一个在这照顾不就行了,还要我来干嘛?”床的另一侧站着一个男人,他时不时看一眼时间,显得十分焦躁。
听到男人这么说,女人只是冷冷笑了一下,“贺天华,难道这是我一个人的儿子?”
“你别无理取闹,我是真的有事,我还要回去备课呢。”贺天华揉了揉眉心,不耐烦都要溢了出来。
“就你要备课,我不要吗,贺老师?”陶知音还是那副模样,语气算不上好听。
贺陶把甩了甩手,似乎已经习惯了他们这样夹枪带棒的对话方式,他头也没抬平静地说道。
“都走吧,我一个人能照顾自己。”
贺天华下意识说道,“你一个伤患怎么照顾自己……”
旁边陶知音发出一声嗤笑,不屑于贺天华的惺惺作态,“要不你就留下来照顾他?”
“知音,你留下来又耽误不了什么事,再说了你一个女人也比我细心些……”
不放心贺陶一个人留在这里,贺天华还是想劝说陶知音留下来照顾。
“得了吧贺天华,这种话你也就能骗骗十几年的我,现在别拿来恶心我。”
“反正他都说了自己能行,我还有课,我先回去了。”
说完,陶知音头也不回的出去了,高跟鞋在地上踩出“哒哒哒”的声响。
一见她走了贺天华有些着急,他越发频繁的看时间或者看向门口。
“你也走吧,我不需要人照顾。”贺陶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神没有一丝波澜。
“那、那我也走了啊,不是爸爸不陪你,是爸爸真的忙,等爸爸忙过这一阵子就来照顾你。”
贺天行暗暗松了一口气,急不可耐的拿起自己的公文包朝外走。
门被轻轻合上,贺陶收回了看向门口的视线,垂眸掩盖眼底的嘲讽。
“啧啧啧,你爸妈也太不是个东西了吧,还真留你一个人在这啊。”艾薇从被子里钻出来,一边跟贺陶说话,一边手指在屏幕上打得飞快。
“早习惯了。”从枕头旁边重新拿出一个本子,贺陶埋头继续练字。
艾薇支起身子看了贺陶一眼,有些不满意对方这么平静,“你倒是接受得快,这几天就属你最安静了。”
“叫有什么用,手又不会长出来。”贺陶手一顿,一个还能看的字就毁掉了。
“切,那我也还要骂。”艾薇愤愤不平的把手机抛下,刚刚游戏输了的那一瞬,在灰色的死亡界面看到了自己面容的倒影。
那个疯老太婆!!!
摸着自己脸上的凹凸不平,艾薇略有些委屈的说道,“早知道当初就不割那女的脸了,谁知道那死老太婆会按照我们下手的地方来啊。”
“就算是少条胳膊少条腿,也比脸毁了要好。”
“呵呵呵……”
艾薇猛地抬头,看向旁边发出笑声的贺陶,“你笑什么?知不知道脸对于我来说有多重要!”
贺陶甩了甩发酸的手臂,回道,“我是笑我们还真是活该啊。”
都这样了还没后悔对人家的孙女下手。琇書網
“唉。”艾薇瘫倒在床上,“都是庄伟的眼光不行,挑到个家人不正常的,你看我上次挑的那个,被打了个半死还不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贺陶旁边的床铺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艾薇在上面抱着被子疯狂打滚。
“啊啊啊烦死了,选另外一个女的就好了,那个看起来就好欺负。”
整理了一下小桌板,贺陶收起本子,拿出手机开始观看网课,“你就知道那个女孩的家属不难缠?”
“那也比这个疯子好!”艾薇的腮帮子气鼓鼓的。
若是她之前的面容倒是很娇俏可爱,而现在这副样子做出来还有些瘆人。
“像这样的疯子,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几个,这死老太婆是真不要命啊……”
艾薇自顾自的说了许久,好不容易抱怨完了,喝口水休息一下,这才发现旁边的人不知什么时候戴上了耳机。
“看什么呢,这么专心!”艾薇跳下床,凑过去看了一眼。
随后失望的撇撇嘴,“又是网课啊。”
她一屁股坐在自己床边,无聊的又打开游戏,“你天天看自己爸妈的网课干嘛,让他们本人教你呗。”
艾薇的声音很大,贺陶默默调高了音量。
“他们很忙,没时间。”
“没时间也要抽出时间啊,你是他们的孩子,哪有这样养孩子的!”
艾薇说完等了许久,旁边人都不应话,她叹了一口气,“你也是,好歹也该生气一下吧。”
“算了,跟你说也没用,没意思。”
手里的网课不知什么时候停了,贺陶愣愣地盯着黑色的屏幕。
他有生气过,闹过啊,连学都退了,结果还不是这样。
以前他以为他们至少是在乎他的成绩的,现如今才知道,他们关心的程度也就那样,远比不上自己的事业。
他们对自己班上学生的关心都比他多,他们能记住班上学生的生日,但却记不住他的。
对于他们两个而言,他是负担,他是哪个强行把他们捆绑在一起的锁链。
手机屏幕被反复按亮熄灭,贺陶现在没有学习的心思,但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干脆就这样一直盯着屏幕发呆。
“庄伟的爸妈已经好几天都没来了吧?”艾薇突然开口。
“嗯。”贺陶摘下耳机,“就第一天来过,这几天都是他家的保姆跑上跑下的。”
“你别说,他们家也怪有意思的。”艾薇抓起一包薯片拆开,略有写嘲讽的看着门口刚走过的保姆。
“说不关心庄伟吧,出了事比谁都积极,说关心吧,连着几天看不来看一眼。”
贺陶推了推眼镜,“因为在他们心里总有别的东西比孩子重要。”
“哼,但凡他们多关心一下庄伟,他也不至于叛逆成这样……嘶。”
薯片的佐料沾上伤口,艾薇面色阴沉地把那包薯片扔出去,做完这些还不解气,她又将旁边摆着的都砸到地上。
贺陶早习惯她这样喜怒无常了,默不作声的继续干自己的事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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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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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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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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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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