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星期六举办的U16北部联赛里,安德迎来了自己的第一场首发比赛。
这同时也是红牛U16在冬歇期之后的第一次主场比赛,虽然他们只是青年梯队,还远不到能够使用不远处那座壮观的红牛竞技场的程度,但在能够踏上青训中心的草皮进行比赛,也足够让人兴奋了。
赛前在更衣室里,舒依尔曼将他们所有的球员都叫到了一起,这个傲慢的男人只带了这群男孩不到一个月,他在这一个月内教会了他们很多东西。现在,他要教孩子们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赢球。
“我希望每个人都能抱有一种信念,”舒依尔曼说,“那就是,虽然你们还不够好,但你们会竭尽全力去赢下比赛。”
他环顾四周,锐利的眼神扫过每一个男孩:“我不是那种非得让球员们拼尽全力在球场上付出一切的主教练,但我是个严格的人,如果我觉得你表现得不够好,我就会把你换下来,然后换上你的竞争对手。听明白了吗?”
这种发言其实无异于恫吓,但这会儿是新队伍的起点端,他的讲话效果显而易见得非常不错,尤其是他们这一场比赛中还第一次使用了352的新阵型,托这一个月来舒依尔曼不停加班的战术讲解课和视频分析课的福,每一个上场的球员都对这个阵型中自己该做什么了然于胸,整支队伍运转得流畅而清晰。
在这个阵型里冲在最前面的是安德,他和杰里米搭档双前锋,尽管对方是个混不吝——即使舒依尔曼用他蹩脚的英语试图纠正杰里米的行为,但就算他把嘴磨破了,杰里米也依然我行我素的快乐足球着,表演欲充分得爆棚。
不过杰里米这样也带给了安德很多好处,首先,他一个人就能吸引两个防守球员的注意力,其次,杰里米确实球技精湛,皮球在他脚下仿佛艺术品,他过人的时候喜欢用些花式,但大都能够成功,许多次都非常顺利地将球输送到了安德的脚下,再由安德想办法份回给他,或者直接起脚射门、一击致命。
他们俩还没有过多的默契,但舒依尔曼早在赛前就已经为他们划分好了穿插和跑位的路线,因此两个人都明白自己该往哪个方向去跑,这已经足够让他们对付冬歇期以来第一轮比赛的对手——
他们在上半场就2:0领先,安德与杰里米各有一球入账,下半场的进攻虽然没能带来进球,但已经让对手疲于奔命,无法再组织起十分有效的进攻。
在这一轮的北部联赛中,莱比锡红牛U16在冬歇期后迎来了一个十分完美的开门红。
新教练、新球员,一支崭新的球队。
他们开始用不容置疑的比赛内容告诉其他北部地区球队,红牛的这支新军将如同他们的一线队一样,成为这里再不容忽视的一股力量。
***
第一场比赛就迎来一场压倒性的胜利,对整个U16来说都是好事。
男孩们喜滋滋地在更衣室里大声欢呼着,杰里米一只胳膊搂住安德,另一个只胳膊去搂他们地守门员,他光着上半身,高举着手中的健康饮料,那架势仿佛恨不得窜上天去庆祝。
其他人也不遑多让,男孩们的欢声笑语把更衣室里装满了,笑声甚至还从门缝里溢出去了些许。
安德觉得,如果不是因为他们都还是未成年,基地不供给大家啤酒,这会儿这群欢乐的德国人一定得喝上那么几杯,或许还要开个香槟,才能抒发自己的喜悦之意。
他们庆祝时的分贝有点大,也幸而这是在自己的主场,不然要是在客场这样欢庆,别人可能还以为他们这是在挑衅。
“我们赢了!”杰里米欢呼道,“非常干脆!你看到刚刚那个后卫的表情了吗,安德?哈哈哈,他可太惨了!先是被我戏耍了,然后你又绕了他一圈,从他那儿打开了个进球的缺口!”
是有一点点惨吧……不过由他们俩说出来的话,似乎有点缺德。
安德心想。
他被杰里米的胳膊弄得很硌,虽然这会儿是冬天,但室内开了暖风,也并不冷。男孩们都是刚刚从比赛里下场的,每个人身上都沾了一身汗,大部分都还没来得及去洗澡,再加上室内的暖风吹着,味道就有点一言难尽。
安德轻巧地挣开了杰里米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他从自己的柜子里拉出来一条毛巾,拿着衣服对杰里米说:“我去洗澡。”
“去吧去吧!”快乐的杰里米没有在意他的逃离,他随意地挥了两下手,继续跟其他人一起庆祝。
安德迅速洗了澡,他换好衣服,都没来得及跟队友们打招呼,一溜烟儿地就跑到了青训中心球场的看台上。
金发少年正坐在那里等他。
当然是西格哈德。
今天是周六,学校里面没有课程,而且U16和U19这周都是主场比赛,还刚好错开,安德就跟西格哈德约定好了,要互相之间来观赛,不错过他们彼此的第一个主场比赛。
安德快步跑上看台,他跑近的时候,发现西格哈德并不是一个人,他身边还坐着一个男人,正在同西格哈德说话。
在看清这个男人的侧脸之后,安德立刻就止住了自己的脚步,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他停住了,但西格哈德和男人这时候都已经听到了脚步声,他们两人一同转过来,相似的脸上同时浮现出一丝微笑。
“过来啊,安德。”洛埃尔向他招了招手。
“……洛埃尔叔叔。”安德乖乖的走过来叫人。
洛埃尔微笑,他几周前才把西格哈德送到了这边,今天又跑了过来,很显然,他就是为西格哈德明天的第一次比赛而来。
“我来得有点晚,”洛埃尔说,“只来得及看了你们比赛的最后十分钟,抱歉没能看完全场,你不会怪我吧,小安德?”
“当然不会。”安德说。
洛埃尔就笑起来,他那张端正的俊脸笑起来的时候就带了一种特别的狡黠气质,比没有表情的时候要生动得多。
“不过虽然只看了十分钟,但是已经足够了,我刚刚和西格说,”洛埃尔半开玩笑道,“‘要是安德签的是我们公司的经济约,我保证可以让他的代言从欧洲签到中国。’”
安德眨眨眼,他知道西格哈德的叔叔是个经纪人,之前他其实也表达过一次想要签自己的意向——不过那是在慕尼黑啤酒节的大帐篷里面,安德不知道对方是真心还是客气,因为后面洛埃尔也再没有提过了——没想到这会儿,他都已经转会到了莱比锡红牛,洛埃尔又一次借玩笑的话表达了他的想法。
但安德这会儿没想着换经纪人,他还没踢出个什么名堂呢,总觉得代言和广告这种东西和自己相距甚远,那不是只有电视上的明星才能拥有的东西吗?跟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球员能有什么联系?
安德这么想着,他张了张嘴,准备客气地推辞两句。
没想到西格哈德先他一步,替他挡下了洛埃尔的话:“他甚至还没过15岁生日,放过我们的小朋友吧,奸商。”
“嘿!”洛埃尔抗议道,“是哪个奸商让你实现了经济独立的?西格,在你的口中,我就是夏洛克那种类型的人物吗?”
他装出一副很受伤的样子。
“夏洛克(Shylock)?”安德没听明白,但他至少也听过大名鼎鼎的《福尔摩斯探案集》,“夏洛克(Sherlock)·福尔摩斯?”
他只用了这一句,就把叔侄俩齐齐逗笑了。
洛埃尔也没办法装出受伤的模样了,他解释道:“不是福尔摩斯,是个犹太商人*。”
安德还是没太懂这叔侄俩在说什么,但他已经听懂了他们话里的意思,顺着点了点头。
***
因为洛埃尔的到来,晚餐是他带着两个男孩去外面吃的。
他们去了一家位于莱比锡市中心的高档餐厅。
自从安国庆离开莫斯科火车头后,安德就再也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在进门之后,他颇为不自然的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当然,他穿的是比赛完之后刚换上的运动服,上面还印着阿迪达斯的三叶草LOGO。其实这也没什么好整理的,运动衣是速干材质,衣服上连个褶都没有,只不过在餐厅里的巴赫和旋转门边摆放着的鲜花的映衬下,在从房顶垂下来的反射着细碎光芒的水晶吊灯的映衬下,他的这一身让人心里感觉颇为不合时宜而已。
安德不由得垂眸扫了扫身边的洛埃尔和西格哈德。
洛埃尔站在最前面,他穿着一身看起来就很贵的奢牌西装大衣,熟练地跟侍者交谈,带着安德和西格哈德往店内走,一看就是这场晚餐的主导者。
西格哈德则站在他的右手边,他跟安德一样,也穿的是简单的运动服,但相比起安德的茫然,西格哈德表现得冷静的多,他似乎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多么格格不入,在察觉到安德投来的目光后,他还冲他笑了一下,安抚男孩的紧张情绪。
他们最后在大厅坐了下来,钢琴声静静地在这里流淌着。
洛埃尔看见了安德不太自然的神情,对他微笑:“别紧张,小安德,这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今天让西格哈德请客。”
安德其实并不是为来到这里而紧张——他以前也不是没跟着安国庆去过规格更高的地方,但那个时候,他们都是一家三口穿着正装,李玫会蹲下来给他换上小西装,打好领结,然后再出席那种场合。
安国庆还教了他着装与餐桌的礼仪,他一向喜欢这样的场所,认为大家都穿正装出席是一种自然而然的仪式感,只有这样才算是“文明社会”的人,而那些不守规矩的人都是不文明的,是暴发户,不该进入这种谈论着音乐与艺术的场所。
这还是安德第一次穿着运动服走近这种餐厅,当然觉得不太自然。
他决定说点什么,缓解这种感觉。
“西格哈德请客?”他故作惊讶,“可是……”
洛埃尔就很自然地接了话:“他赚的够请我们吃一顿了,放心,不会因为他的钱不够,让你被餐厅扣下洗盘子的。”
他甚至还冲安德做了个“wink”,一下子就将自己刚刚用西装大衣塑造起来的高大感给驱散了。
安德渐渐放松下来,他看向西格哈德,也顺着洛埃尔的话开玩笑:“室友,你不会真的那么狠心,让我被餐厅扣起来洗盘子吧?”
西格哈德无奈地看了他们俩,从随身带着的钱包里掏出一张卡,放在桌子上:“不会。”
安德假意欢呼。
洛埃尔则捂嘴笑起来,笑意毫不节制的从他的眉梢眼角向外流,显然是从逗侄子这件事上获得了无穷多的乐趣。
“你比我们西格要开朗多了,小安德,”洛埃尔说,“平时会不会觉得他有点无聊?”
“当然不会!”安德说,当着长辈的面,他当然要说西格哈德的好话——事实上,也没什么坏话给他说,跟西格哈德当了快一个月的室友,他觉得可能再也没有比他们这里更好的宿舍了。
洛埃尔就继续笑。
他又仿佛不经意间,同安德聊起了他的情况。
“我之前只知道你是在乌文斯堡的青年队里踢球,那么你是从小就在乌文斯堡生活的吗,安德?”
“不是,”安德诚实的摇头,“我是中国人啊,从小在中国长大的。”
洛埃尔有点好奇:“可是我觉得你的踢球方法……嗯,怎么说呢,很像我们欧洲青训培养出来的孩子,你知道的,有的时候各地的培养体系会有点差别,我也见过很多从日本和韩国来到这里的年轻男孩,甚至还有一些英伦三岛那边来的男孩,但他们融入得都没有你这么快,仿佛你就像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一样,你的德语也说得很好,除了有点外国口音外,其他的都很完美,就像个德国男孩一样。”
“我以前……小时候,8岁左右那会儿,在莫斯科火车头踢过球,”安德想了想道,这段经历他已经告诉过西格哈德了,告诉西格哈德的叔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在莫斯科生活过好一阵子,所以会说俄语。”
洛埃尔“哇”了一声:“你的人生经历听起来比西格哈德那匮乏的职业生涯要精彩多了。”
安德笑了一下。
他还没说,自己也曾经在乌克兰生活过一段儿,甚至亲身经历了顿涅茨克的防空警报和席卷了整片地区的内战。
这段回忆比在莫斯科时的更深更重,是不能轻易拿出来示众的伤疤。
洛埃尔又打听他在中国的情况,问他会不会讲中文,一般在什么时候回中国看看。
安德都如实的回答了:“我奶奶住在江城,所以只要俱乐部和学校一有假期,稍微长一点,我就会回国看看她。”
洛埃尔当然不知道江城在哪里,但他还是兴致勃勃地打听着那个遥远的异国他乡的情况。
“去年的拜仁中国行你有看吗?他们去的那个城市是shan——shanghai是吗?我在互联网上看到了球星们的照片,还有他们坐船游览时的视频,不得不说,这座城市非常的现代化,令人吃惊。”
“上海当然很好,我去现场看了拜仁的中国行,球迷们的热情简直不可思议,”安德说,“不过当然,我是江城人,还是更爱我的家乡,这座城市很大,有1000多万人,是慕尼黑的10倍(洛埃尔听到这里时发出一声惊叹),她座落在长江上,景色也非常美,只需要30欧分,你就可以坐船横渡长江。”
他在提起祖国和家乡的时候颇有几分自豪。
这是种非常难得的情绪,西格哈德很少见到安德露出如此不加掩饰的自豪感来。
洛埃尔则开始跟他们讲起要在遥远的东方土地上开辟足球市场。
安德有点惊讶:“原来您还想过这个?”
“当然了,为什么不呢?”洛埃尔说,“虽然我不是什么贝肯鲍尔*这样的人物,但是我作为从业者,也清楚德甲需要更多的关注,我们的联赛已经有了日本人和韩国人,也有美国人,现在还缺少一个中国人。”
这话当然是他对安德准备的:“我不是联赛主席,也不是什么俱乐部的人物,然而我知道,他们有一天会跟我一样,热切地盼望着你能够在赛场上闪光。相信我,安德,当你成功的时候,你的商业价值无可估量。”
安德这会儿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洛埃尔会对自己有如此大的兴趣,一下子被画了这么大一张饼,他有点无措。
还是西格哈德又一次打断了他的叔叔。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他夏洛克了吧?”他对安德道,“不用对他说的太认真,还有其他的经济人们,毕竟他们是要从你的转会费中抽成的。”
洛埃尔哭笑不得:“喂,西格!”
西格哈德耸肩:“不用在意,叔叔,我只是在说你们行业的普遍事实。”
于是接下来的晚餐时间又变成了洛埃尔的“西格哈德吐槽大会”,这俩叔侄互相开玩笑,安德在一边笑,气氛好得不行。
最后,整顿饭都是在洛埃尔笑吟吟的聊天声里结束的。西格哈德负责成为他们俩的话题中心、承接了消灭食物与刷卡结账的全部任务。
***
星期日这天,西格哈德早早就出发了,安德则吃了个早餐,在训练场上跟着U16的教练组们做完了早上的训练后,才请假准备去青训中心的主场看U19的比赛。
幸好今天是宽容和蔼的助理教练代班,舒依尔曼没有来训练场,不然安德怀疑自己可能会被舒依尔曼的死亡视线辐射一周,然后对方还会在下一周的训练日里给他加大点剂量。
他跟洛埃尔在红牛青训中心门口碰了头,两人一同往球场里走,很快就来到了观众席。
青年队比赛不需要买票,看的人也并不多,但还是有很多死忠球迷会选择在空闲的时候来现场看比赛,他们大多会看二队的比赛,因为这些男孩一般是最接近一线队的,偶尔真的就会出现个什么天才少年,过不了几年就能闪耀在高级别联赛的赛场上。U19的比赛观众会比二队更少一点,到了U15、U16这样的级别,观众基本上只剩下了小球员们的亲友、其他队的一些教练和球探、零星的几个当地球迷了。
今天因为是冬歇期结束之后的第一场比赛,来的球迷比平时要稍微多一点,甚至有球迷组织带了他们的旗帜来,不过安德悄悄地去看了一下,发现那面旗帜应该是球迷们为一线队做的,因为上面甚至还写着:“德甲之师”这样明显是给一线队用的口号。
“你们要做好准备。”洛埃尔突然说。
“嗯?”安德有点疑惑地回过头看向他,没明白洛埃尔说的是什么意思。
男人笑了一下:“要做好未来可能会被一些球迷抵制的准备。”
安德蹙起眉。
他其实是知道,莱比锡红牛这支球队从诞生起,就被一些忧心忡忡的球迷将其同“外国资本”画上了等号,但那是一线队的事情,和他们这样观众比较少的青年队没有多大的关系。
洛埃尔没继续说下去了,他似乎只是随便感叹了这么一句,开始抱起手臂,等着比赛的哨声响起。xǐυmь.℃òm
虽然只是青年队的比赛,但主办方也是非常正规而专业的,开场前,两边的球员们依次排队入场,一般来说,足球比赛入场的时候,站在第一位的都是各队队长,然后是守门员。有的队伍里守门员就是队长,站第一个,后面的顺序就比较随意了。
但今天,在开场的音乐响起后,当红牛的U19队员排着长队鱼贯而入时,安德和洛埃尔却并没有看到本该站在队伍第二位的西格哈德。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位穿着门将队服的球员,对方正在胸前画十字,画完后还摆弄着自己的手套,脸上的表情绷得紧紧的,看起来有点紧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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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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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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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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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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