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红牛青训中心的训练草皮上,所有U16的男孩们从第一天开始就体会到了什么是“精疲力尽”,以及“累到不愿意再动”,这也成功让这些平日里精力旺盛的男孩们在更衣室瘫坐成一团,每一个人都像是从水里刚被拎出来一样,汗湿了整件球衣。
安德也不例外,他靠在放着自己19号球衣的柜子上,身体四仰八叉地倒着,在更衣室宽敞舒服的板凳上瘫成了一张饼。
——是的,19号,在莱比锡红牛,安德还是没能拿到自己心仪的10号球衣,这个号码属于杰里米,而对方比他更早就选定了号,因此安德只能又一次地退而求其次,穿上了他以前在乌文斯堡的时候就穿着的19号。
杰里米则穿着他的那件醒目的10号球衣,坐在安德旁边。
英国天才这次没有再嘀嘀咕咕他那一连串有时候精彩绝伦,有时候又毫无营养的长篇大论,而是难得放空了自己一会儿,才转过头问身旁躺在长椅上的安德:“你觉得乔纳森·舒伊尔曼教练怎么样?”
虽然杰里米说话时用的是英语,但安德稍微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更衣室里的大部分队友都陆陆续续的排队去淋浴间洗澡,这时候同杰里米说些关于教练的话显然不太合适——即使他们讲话的时候用的是英语,安德也不认为在场的队友里就没人能听懂。
所以安德只是恹恹地躺在那里,说:“很新奇,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教练。”
他本意是敷衍,但杰里米却眼前一亮,仿佛找到了知音:“确实是这样!你不觉得他很酷吗?”
“???”
安德惊奇地看了他一眼,完全没想到这就是杰里米得出的结论。
“他哪里酷了?”他问杰里米。
这位从英格兰来的话痨浑然不觉安德的语气,继续兴致勃勃地说道:“你觉不觉得,他今天说话的时候给我的感觉有点像……对,像穆里尼奥!你知道穆里尼奥吧!你听过这个家伙第一次去切尔西的时候对那些赫赫有名的大牌球星们都说了什么吗?他就像这样……咳、咳,”杰里米清了清嗓子,开始惟妙惟肖地模仿起来,“‘我,是功勋卓众的教练。而你们,现在什么都不是’……还有!还有那个!‘请原谅我的狂妄,切尔西有一个最好的主教练’*……”
还别说,杰里米模仿的穆里尼奥还挺像,他那个语气,仿佛狂人本人就站在大家面前似的。
——“狂人”,“最特殊的一个”都是媒体送给何塞·穆里尼奥的绰号,这位前任波尔图、切尔西、国际米兰、皇家马德里主教练身上光环甚多,围绕他的争议则比他的光环还要多,以至于他现在都已经从切尔西下课了*,还是有很多媒体在讨论他的球队里面到底谁是“内鬼”,又或者他接下来应该去哪里。
他带领波尔图夺得欧冠,从此在欧洲扬名,然后又为英超球队切尔西带去了这家俱乐部从未拥有过的联赛奖杯,随后是在意大利成为三冠王,在西班牙同“宇宙队”对抗,二进宫老东家切尔西又黯然下课……穆里尼奥确实就是这样一位神奇的主教练,他在场边指挥的时候甚至能抢过他手下球员的风头,他年轻的时候狂妄得不可一世,在对抗英国媒体和意大利狗仔时金句频出,但在之后的这些年里,神奇的穆里尼奥似乎魔力不再,对他的质疑声卷土重来,和他相爱相杀了十几年的英格兰媒体更是直接说“属于穆里尼奥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这样一个人,自然在足球界大名鼎鼎。
不过安德有点不同意见:“舒依尔曼教练是有点……但是他和穆里尼奥还是不太一样吧……呃,你看,他也没能在第一天就对着我们所有人说‘我是冠军,你们什么也不是’……而且我们都还不知道他的战术风格呢……”
他的话音渐渐小了下去,因为他发现,周围的队友们都已经渐渐围了过来。
几个男孩面带笑容,用英语接上了这个话题,显然对此很感兴趣。
“我也觉得舒依尔曼教练有点像穆里尼奥!”一个男孩说,他用手在空中摆了两下,“他好狂妄啊!虽然我不喜欢他今天的态度,但是我必须得说,他那套关于冠军的说辞简直他/妈/的热血极了!”
“只是北部联赛冠军而已,”另外一个男孩道,他显然对此兴致缺缺,“北部联赛强队比较少吧?红牛可是下了很大力气修建这个青训中心,还请来了阿尔贝克先生,不拿下冠军正常吗?——而且,说真的,我就是冲阿尔贝克先生来的,没想到我们的主教练却是这样。”
有人立刻反驳他:“北部联赛有不来梅,还有柏林赫塔和汉堡,难道他们的青训都不强吗?”
那人笑:“老哥,多看看西部联赛吧!那里有多特蒙德、波鸿、沙尔克04!”
眼见他们已经产生了关于赛区的分歧,其他人岔开话题。
站在安德旁边的男孩笑着对杰里米道:“好了,还是别说什么‘小穆里尼奥’了,兄弟们,你们看之前他在切尔西的那些比赛了吗,我可不希望我们也弄成那样……”
“显然,杰里米只是在用‘穆里尼奥’形容教练,”有人帮忙解释,“他是阿尔贝克先生任命的吧?我相信阿尔贝克先生。”
杰里米显然非常高兴有人赞同自己的想法,他大力拍着队友的肩膀:“兄弟们!我之前可是住在英格兰!相信我,我觉得这老哥很酷的!”
住在英格兰和你觉得舒依尔曼很酷之间有什么逻辑吗?
安德在心里默默吐槽。
不过男孩们这边聊得热火朝天,他也就没把这话说出口,而是坐了起来,准备去洗澡。
在他准备站起来的时候,有人在他们更衣室门口敲了敲那扇敞开着的门。
男孩们集体一惊,他们刚刚在更衣室里聚众讨论主教练,但却没有一个人记得去关门!更衣室的门还开着!
所有人战战兢兢地都朝门口望去,生怕在那里站着的是他们刚刚讨论的主角。
幸好不是!
在看到来人后,男孩们又集体松了一口气。
倚在门口的是个男生,穿着和他们一样的主场球衣,只不过是属于门将的鲜艳红色。
应该是其他梯队的球员。
安德透过围在他们周围的人群,看到了门口的那个男生,对方也正在向室内张望,正好在这个时候看了过来。
“西格!”两人目光相接,安德立刻同他挥了挥手,笑着打招呼。
他站了起来,穿过乱糟糟的更衣室走过去。
“你怎么过来了?”他问。
“我来等你一块回去,顺便想问问你晚上准备吃什么?”西格哈德说。
显然,他们U19也刚刚结束训练,因为安德凑近他时,闻到了西格哈德身上散发着的沐浴露的香气,他的金发也湿漉漉的,看起来像是没完全干,这说明西格哈德刚刚从更衣室里的淋浴间出来。
安德不自然的揪了下自己身上的球衣,他还没洗澡,或许有点心理因素,但更多的是不可抗的生理原因,这会儿他觉得自己被汗水打湿的上半身感到有点粘腻,更衣室里的气味也不太好——男孩们都刚刚经过了剧烈的训练活动,因此更衣室里的汗味是叠加在一起的效果,只不过是大家身上都出汗,因此久居室内就闻不太出来罢了。
安德不由得默默往后退了一点,不太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我还没冲澡,”他说,“稍等一会儿。”
“没问题。”西格哈德点点头。
说完安德就赶紧往自己的柜子那边走,要去拿东西。
但他刚一走过去,之前围着的男孩们就又悄悄地凑了过来,小声问他:“那是你的朋友吗,安德?我们刚刚都听到你叫他‘西格’,所以他就是U19的那个西格哈德?拜仁的那个?”
安德倒不惊讶西格哈德刚来三天,已经这么出名。他只是觉得这句“拜仁那个”有点刺耳。
其实,男孩们说这话可能没什么恶意,毕竟拜仁确实是西格哈德的母队,也是他身上最令人瞩目的豪门标签,但是总是这样称呼西格哈德,再联想到过去一年他的境遇……安德都有点替西格哈德感到不舒服。
“他是西格哈德,”安德说,“不过他不是‘拜仁那个’,而是‘红牛那个’了。”
他撂下这句后就带着自己的包匆匆去冲澡了,他的朋友还在外面等着他呢!
***
红牛青训中心给男孩们安排的训练日程并不紧凑,这里面有科学训练的原因在,还有就是青训中心也很重视学校的课程,大部分的男孩们都还没高中毕业,得继续去学校完成自己的中学课程。
安德和西格哈德在这个月里都转学到了莱比锡红牛的青训合作学校。因为同莱比锡红牛合作的关系,学校会适当考虑到男孩们的训练情况对课程进行安排,让小球员们可以在早上训练,下午上课,不至于被同龄人落下进度。
星期二是学校的上课时间,这天青训中心不安排训练,安德和西格哈德就一起出发去了中学,再分开去各自的教室上课。结束完一天的课程后,两人再一起回青训中心。
走在路上,安德心情很好,他随口哼了一句歌,然后想起什么似的,撞了撞西格哈德的肩膀,问他:“明天有一线队和萨尔茨堡红牛的比赛,去看吗?”
西格哈德当然也知道明天这场友谊赛,不过他并不是非常感兴趣。
但安德兴致勃勃,他也就点点头,立刻答应了。
“可以啊,”西格哈德说,“需要问问红牛那边能不能拿到票吗?”
好朋友答应得如此爽快,安德更快乐了,男孩跳起来,大声道:“不!我买好了两张票!西格!我们明天混进观众席吧!”
西格哈德简直要被他这快乐的情绪感染了,他也微笑起来。
“我必须得提醒你,我们不能用‘混进’这个词,我们本来就是观众。”他说,蓝眼睛里噙着笑意。
安德耸了耸肩,他走在路上,但已经开始憧憬起了明天的比赛:“西格,你应该经常去看球吧——我现场看的德甲比赛并不多,在去年的大多数时候,我都是在斯泰因能源球场观看乌文斯堡的德乙比赛……”
西格哈德了然,安德刚来德国就在乌文斯堡,既在那里生活,也在那里踢球,对于一个小男孩来说,他肯定是不能像他们这些甚至可以靠自己的收入独立生存下来的球员一样,全国各地地跑,然后去各种各样的球场看比赛。
——当然了,其实西格哈德也没能去完全国各地的球场,他们平时都有训练任务和学习任务这双重枷锁在身,以前的假期时间一般还有国家队的比赛任务,所以除了跟随拜仁U17、U19在各地征战外,他也只能是自己开车去参观一下慕尼黑或者国家队训练基地附近的一些球场。
和安德相遇的那次正在其中。
“其实,我更喜欢在球场边,”西格哈德说,“离球场很近,仿佛一伸手就能触摸到赛场上的氛围,然后还可以近距离地看到球员们的动作……”
“你也当过球童?”安德有点惊讶。
西格哈德笑:“当然有过,不然沃格尔先生是靠什么把我哄骗进塞贝纳的青训中心的?”
提到过去的事情,西格哈德的笑容又淡了几分。
但安德显然对于他过去的这段经历非常惊奇,啧啧感叹:“原来西格哈德也当过球童!我还以为你会是那种从小就坐在VIP观众席上看比赛的男孩呢!”
“我第一次穿上拜仁球衣的时候,只有八岁,”西格哈德说,“那个时候虽然已经条件很好了,但我们还没有现在这么豪华的设施……我最开始是在慕尼黑的儿童俱乐部踢,后来慢慢的成为了门将,然后又去了少年队……那时候,每一个少年队里的小孩都梦想着自己能够成为安联球场的球童……”
他的眼神开始变得深邃,那是人在回忆过去时特有的模样。
“你可能不太清楚,”西格哈德对安德解释,“安联球场是在2005年的5月才开始投入使用的,2006年德国世界杯的开幕式就在安联举办,这里一瞬间成为了所有人目光聚集的地方,我那年还很小,但已经开始喜欢上这座漂亮的球场了……那个时候,她对于我来说像是云雾里若隐若现的女神,非常神秘、新鲜、富有吸引力,所以,当沃格尔说,‘你来吧,我们会让你去安联做球童’的时候,我义无反顾地就去了。”
“安联球场确实很美,”安德说,“我一直觉得她的外面像是被气球包裹住的一样,如果可以,我很想亲眼去看看。”
西格哈德笑了一下,他没就着安德这句话再继续说什么。
一年以前他还能流畅而自然地说出“我可以带你去看看”这种话,但现在的他已经不能了。
***
星期三,莱比锡红牛同萨尔茨堡红牛的友谊赛要开场了。
安德今天从学校回来之后,就拉着西格哈德匆匆的回了青训中心,他们换好了红牛的白色主场球衣,带着印有红牛集团LOGO的红白双色围巾,出发去不远处的红牛竞技场。
这座球场之前已经介绍过了,它的前身是莱比锡中心球场,后来被红牛集团翻新,成为了红牛竞技场,能够容纳4万人。
4万人的球场其实在德乙并不算小,但是在大球场云集的德甲就不够看了。
无论是能够容纳8万人山呼海啸般呐喊的多特蒙德的伊杜纳信号公园球场(这座球场更广为人知的一个名字是“威斯特法伦”),还是沙尔克04的费尔廷斯竞技场(同样的,这座球场的另一个名字是“傲赴沙尔克”),或者是拜仁永远座无虚席的安联球场、法兰克福的德意志银行公园球场、门兴的普鲁士公园球场、斯图加特的梅赛德斯-奔驰竞技场,都比红牛这座球场的体量要大很多。每到周末,德国球迷们就会拖家带口地结伴去观看比赛,为自己所支持的球队呐喊助威。
而莱比锡红牛缺少这样的球迷文化。
他们没有厚重的历史,他们的球迷不能像汉堡一样,在球场里树立一块巨大的倒计时牌,然后骄傲地宣称自己从来没有过降级;也没有多特蒙德南看台那样震撼人心的TIFO表演和呐喊。红牛的很多球迷都只是刚刚陪伴了这支球队几年而已,所以更没有什么爷爷拉着孙子的手,穿着十年前的球衣,怀念着过去辉煌的故事。
西格哈德和安德找座位的时候,刚好遇到了一对来看比赛的小情侣,他们黏黏乎乎的坐在两个男孩前面一排,连围巾都要一起戴一条,更是时不时来个亲吻,简直让安德这种还没成年的小男生头皮发麻。
他觉得有点尴尬,只好转过头去看了看西格哈德,发现西格哈德泰然自若,完全不受影响。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他们刚好坐到了莱比锡红牛的球迷同萨尔茨堡红牛球迷的交界处。
其实两家同为红牛,俱乐部的队徽上都用的是那只著名的红色公牛的LOGO,如果是个平常不怎么看球的观众误入此地,不仔细去看,单纯只靠两边球迷们身上穿戴着的球迷用品,其实并不能很好的区分哪边是莱比锡的球迷,哪边又是萨尔茨堡红牛的球迷。
但万幸的是,从邻国奥地利而来的萨尔茨堡红牛球迷带来了他们特色旗帜,还有那一口带着奥地利味儿的德语,并且球场在售票的时候专门为两边球迷划开了看台,这才让人勉强能知道自己究竟是坐到了哪个阵营。
“一会儿比赛的时候萨尔茨堡红牛那边应该会穿客场球衣吧?”安德问西格哈德,“他们的客场球衣不知道和我们一不一样?要都是黑色的话,还真有点分不清楚?”
有坐在他们旁边的球迷听到了他的问题,大叔人还不错,在西格哈德之前乐呵呵地回答了安德的问题:“是的,今天萨尔茨堡穿黑色,我们穿白色,一会儿呐喊的时候可千万别把我们的球队搞错了!”
莱比锡红牛这赛季的主场球衣延续着他们一直以来的经典配色,白色为主,搭配红色条框的是主场球衣,客场球衣则是非常好同主场颜色分辨的黑色;而同为红牛系的球队,就安德今天在球场里简单扫一眼的情况来说,萨尔茨堡红牛的主客场球衣颜色估计和莱比锡红牛差不多*。
这样两支球队在球场上比赛,虽然一方穿主场球衣,一方穿客场球衣,但如果颜色互换一下,除了主客场的问题之外,似乎也完全没有别的毛病,也难怪球迷还要叮嘱安德,一会儿别喊错了。xiumb.com
很快,身着白色主场球衣的莱比锡红牛队和穿着客场球衣的萨尔茨堡红牛队都出场了。
这支莱比锡非常年轻,主教练是安德一直以来都很喜欢的朗尼克,他也同时兼任了莱比锡红牛的体育主管。
这位主教练在德国足坛的名气也很大,媒体给他起的绰号是“教授”——同阿森纳主教练温格的昵称“教授”不太一样,朗尼克的“教授”最开始只是个用来讽刺他的称呼,后面随着他执教成果收到的认可度逐渐提高,渐渐演变成了一种美称。
原本朗尼克只是红牛的体育主管,不仅要负责莱比锡红牛的体育事务,还是萨尔茨堡红牛的体育总监,身兼替红牛集团打造两支球队的重任。但上个赛季,莱比锡红牛的冲甲失败让他决定重新出山,亲自带领球队冲击甲级联赛。
现在,这场同萨尔茨堡红牛的比赛就成了朗尼克带队检验冬歇期成果的第一站。
“这种感觉一定很奇妙,”安德说,“带着自己主管的一支球队——现在还是主教练——去打另外一支主管的球队。”
“这种事情只可能在这里发生了。”西格哈德也感叹,“现在地球上能同时拥有几家顶级足球俱乐部的集团,也就只有红牛,还有到处撒钱的阿拉伯人了。”
西格哈德口中“阿拉伯人”指的就是阿联酋的阿布扎比王室,这个以“有钱”著称的石油家族拥有一个“城市足球集团”,和红牛一样,他们也在全世界买球队,然后改名成“XX城”*——当然,很多球队,比如曼彻斯特城其实并没有改名,但是随后成立的纽约城、墨尔本城都融入了城市足球集团的体系中,成为了这个石油家族资产的一部分。
安德歪着脑袋想了想:“我记得曾经德国队和拜仁慕尼黑还在安联进行过一场友谊赛,这也挺奇妙的。”
西格哈德当然知道那场比赛,这也是非常独特的一场比赛,不过他没来得及跟安德继续聊这个话题,因为比赛刚一开始的时候,就发生了一件非常有意思的小插曲。
莱比锡红牛这边在开场的第三分钟就获得了自己本场比赛的第一个角球,然而在开球的过程中,中场福斯贝里却一脚踢下了整个角球杆,由于角球杆太轻,他那一脚的劲道没被化解,因此一条腿惯性的向前带了一下,整个人以一个扭曲的姿势倒在了地上*。
萨尔茨堡红牛的一名球员离他最近,见状立刻走上前来,对福斯贝里伸出了手,把他扶了起来。
场边的所有球迷都在笑,无论是莱比锡的球迷还是萨尔茨堡的球迷,大家穿着一样的带着红牛LOGO的球衣,开始给球员们鼓掌。
安德在这个时候忽然感受到了一股神奇的力量。
他说不上来那是什么,但是隐隐约约的,却在球迷的笑声里收获了一些东西。
这座红牛竞技场很新,这支球队也很新,甚至他们的球迷也都很新。
莱比锡红牛的球迷们不讲历史,他们憧憬未来,因为这支球队里的所有人——从高层到球员,从教练到球迷——他们都坚信,这支新生的球队将像过去这几年的三连跳一样,迅速主宰联赛,然后升级,最终成为德甲球队中的一员,为东德足球续写新的篇章。
他们不需要回顾历史,他们只是向前。
***
这场足球友谊赛最终是在比较轻松的气氛中结束的,莱比锡红牛2:1拿下了他们的表亲萨尔茨堡红牛。因为球场上没有太多的火药味,因此比赛结束的时候,两边球迷气氛还算和谐。
安德和西格哈德跟着散场的人群一起走出红牛竞技场,球迷们退场的人潮一波接着一波,他俩却都顾不上,还在聊刚刚的比赛。
“我真的很想为朗尼克踢球,”安德憧憬,“看看他给福斯贝里安排的位置,当然了,球员也做的很好,他真是个很棒的十号位——”
“萨尔茨堡红牛的那名后卫不错,”西格哈德则说,“有几次都是他的跑位拯救了门前的险情。”
“你说的是他们的四号*?”安德问。
西格哈德点头。
安德就又快乐了:“我也觉得他很好!当然,西格,要是以后我能够和你在一个球队里的话,我也会拼尽全力帮你防守的!”
“永远不要相信一个前场球员给你的誓言,”西格哈德叹息,“还是吼一吼身前的后卫们,只要他们醒着,那事情还好说。”
“嘿!我很靠谱的好吗?”安德抗议。
男孩们打打闹闹地回到了红牛竞技场附近的青训中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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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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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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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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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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