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王五释放俘虏这件事上,他便断定此人极有可能是明军当中潜在的动摇份子!
事出反常必有妖。
夔东地区的明军同清军打了快二十年,双方可以说是杀红了眼,因此不管是清军还是明军都不会随意释放俘虏,更多的是就地处决,以此来打击对手的有生力量。
突然间,明军当中冒出个可以说是无条件释放清军俘虏的人来,这让牛万程惊讶之余肯定会忍不住思考其中蕴含的意味。
就是扒开事件的表面外衣往深层次去想、去看。
摸一摸、抠一抠,把事情彻彻底底的整明白。
于是在确认自己同部下性命真的无忧后,牛万程试探性的提出予其“体面”这一非份要求。
结果,那个名为王五的年轻明将竟然真的答应了!
这让牛万程惊喜之余的同时意识到这个王五能打是能打,但其也不是耳目闭塞的聋子、瞎子,很有可能知道明朝大势已去不甘心给明朝陪葬。
又因方方面面原因下不定决心,于是便想先通过与他牛副将的“交好”给自己留个后路。
极有可能这个王五是想通过他牛万程同湖广提督董学礼、湖广总督张长庚接上线。
将来万一事不济,这条线也许就能救他一命!
想法基本上是对的,推理的逻辑也没什么错。
就是方向错了。
王五释放牛万程的确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但不是降清的路,而是突出去的路!
可笑浑不知自己把大方向弄错了的牛万程却沉浸在自己的假想中,且越陷越深,不知哪来的灵光脑子一拍就派人去劝降王五了。
还好心提醒王五想要在大清荣华富贵,最好是把那个清军上下都在流传的定武伪帝弄到手中。
是谓奇货可居。
牛万程是真心想劝降王五的。
王五肯降,就表明一件谁也不能否认的事实。
那就是牛比王强。
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真正的高手!
派过去诱降王五的哨官宋恩毫发未损回来,更加坚定牛副将对王五的看法,也坚定了他继续诱降的决心。
当然,牛万程也知道这件事不可能一蹴而就,毕竟这帮残余的明军还挺能打,接连几次胜利后自信心必定爆棚,因此不可能现在就向手下败将投降。
只有经过毒打挫折后,对手才会晓得他牛副将的心有多好。
聪明如牛副将是绝对不会告诉对手,在他们通往老木崆的路上,正有一群他瞧着都害怕的大兵在等着他们!
可怕的大兵!
真正的满洲!
......
王五这边天亮后就开始安排队伍继续前进,除了便于携带的给养和武器外,其余的东西都留了下来。
经过一夜休整,明军将士无论是军心还是士气都有一个质的提升。
根据王五的部署,依旧将明军分为三支。
第一支由他自己亲领,即原来跟随他的明军连同马腾云部归降的数十名反正兵,还有徐霖等十几名脑子抽风了的绿营反正兵。
称前队,共有450人。
第二支由麻思忠指挥,除了200多老顺军士卒外,就是后面补充的120名马部反正兵。
称中队,共有380人。
第三支就是张天望指挥的人马,连同家眷800余人,称后队。
整个明军现在连同家眷在内也只有1700余人,能作战的仅1300余。
这也是为何哪怕打赢清军三次,王五都不敢率部与清军硬碰硬的原因。
受益于马腾云、牛万程,原本缺乏装备的明军倒是武装到牙齿了。
火铳有300多杆,棉甲基本做到人手一套,弓弩总数增到了200余张。
火药同箭枝可以保证明军打一场强度颇高的战事。
之所以让麻思忠他们由前军变为中军,主要是考虑老顺军在前两日的战斗中伤亡过大,再让他们充为全军前锋使用有点强人所难。
毕竟,老顺军的平均年龄达到了50岁。
在这个时代是老人了。
“去跟后面的牛副将说一声,大昌我们让出来给他,但他不准再跟在我们后面,起码得在大昌给我呆足两天,否则别怪我再埋伏他!”
王五让自己的掌旗哑巴朱三派了个腿脚利索的去牛万程那里说一声,他是不怕那个牛万程有胆背刺自己,但屁股后面老吊着个尾巴也叫人扎眼的很。
“队长,那些战马怎么分?”
田文过来询问缴获的十几匹战马怎么处置,除了两匹缴获自马腾云部,其它都是牛万程“孝敬”的。
对王五的称呼田文还是习惯用队长,而不是跟那新降反正兵一样叫将军。
王五看了看不远处那些战马,微一沉思后让田文将马全部交给张天望,用以套车拉人或拉物资。
闻言,田文有点可惜道:“这些都是上好的战马,用作拉车的驽马是不是糟蹋了?”
意思不如把这些战马分给各队将领用作座骑。
作为全军共同认可的主心骨,那匹牛万程的座骑应由队长来骑。
“我骑马做什么?”
王五笑了笑,摇头道:“在山里骑马还不如两条腿好使。”
这话是真的。
虽说骑马看着高大威风,但在山地骑马真的是比较蠢的举动。
有很大风险叫敌人给放了冷箭。
田文听后也觉有道理,便道:“那好,我让人把马送去。”
正要走时,就见那个脑子抽了疯竟然放着好好的“连长”不干,非要跟明军干的徐霖带着一帮子营兵走了过来。
见到王五,徐霖等人立时跪下行礼。
一个个脸上都是崇拜模样。
“起来吧。”
王五示意这群人起身。
“谢将军!”
徐霖等人赶紧起身,他们虽是绿营兵,但上下兵服同明军这边没什么区别。
明军同绿营交战时,也多是通过旗帜来辩明是敌是友。
绿营的军旗很简单,就是一面面绿色军旗。
故又被称为绿旗兵。
“将军,我等既已反正重新归明,这辫子自然是不能再留了!”
徐霖说话间就要带头将自己的辫子割掉,以示同从前阵营彻底决裂。
可就在此人拿匕首要割辫子时,耳畔却传来王五将军的声音:“慢!”
“嗯?”
徐霖等营兵皆是一怔,不明所以的看着王五。xǐυmь.℃òm
王五没有理会他们,而是若有所思的看向田文,道:“我记得前年咱们随虎帅、刘帅去打巫山城时,李国英好像专门让他手下的清军假扮咱们的人,结果害得咱们的粮道被这帮子清军毁了,虎帅他们不得不退兵?”
田文点头道:“是有这么回事,当时咱们的人可是叫这帮假明军害苦了。”
“嗯。”
王五目光从那一颗颗脑后吊有一根细短辫子、额头却是光秃秃的营兵脸上一一扫过。
最后落在徐霖脸上,“这辫子有大用处,你们不用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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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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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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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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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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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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