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筏飘飘摇摇地爬了上去,像被高涨的潮水推升。当乔尔法曼试着用桨划动时,木筏也极其真实地晃曳转向,把坐在上头的众人搞得晕头转向。
“停一下,停一下。”罗彬瀚扒着筏边说,“咱换个司机成不?”
乔尔法曼遗憾地交出木桨。接替她的人是雅莱丽伽。这下木筏变得稳定了许多,他们也终于得以腾出余力审视现状。头顶的景象越发逼近,是一条狭长如银河的窄带,最边缘处距离他们仅有十数米。他们既能笔直向前,去往更遥远的外层空间,也能稍微偏移一些方向,划进那奇异的镜像当中。
雅莱丽伽选择了后者。她娴熟地调整了一下桨的方向,整艘船便朝着幻象飘去。当他们靠近到一臂距离时,晴空骤然变暗,视野变得灰雾蒙蒙,令人什么也看不清楚。
然后他们被某种漩涡吸起,穿越冰冷的液面。木舟剧烈地摇晃了几下,激起一阵水声。
罗彬瀚的视野恢复了。他环顾周围,发现他们正置身一座湖上。湖面飘满了落叶和浮萍,苍茫水雾氤氲正浓,笼罩着湖岸周围的树林。
空气有点湿寒,像是刚刚下过一场雨,天幕则缀满霁云,沉暗无光。这一切细节皆与刚才不同,然而当罗彬瀚仔细打量周围的山势时,却意识到他们似乎并没有跑出多远——他仍然能找到那座横贯东西的巨大山脉,最高的几座绝峰也还保持着大体的形状,只是能让木舟升起的那个山头却不见了。
罗彬瀚有点摸不着头脑的张望了一会儿,然后问道:“咱们这是穿越了时间还是空间?”
他很欣慰地看到马林和霜尾都在摇头,跟他一起茫然不解。只有雅莱丽伽四处看了看以后说:“我们穿越了一个非常邻近的星层。”www.xiumb.com
“你咋知道非常邻近?”
“历史线相似,”雅莱丽伽说,“距离越近的星层,它们的历史就越同步。一旦差异出现,它们会逐渐拉开距离。”
“我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个。”罗彬瀚耸着肩膀说。他从口袋里掏出昨夜刚用过的四象仪,打开来读了读上面的数值:5、22、13、-1.5。
“呃。”罗彬瀚盯着最后一项数值,“您老人家确定您刚才的推理是对的吗?”
雅莱丽伽也看到了表上的读数。她似乎没法立刻提供一个完美的解答,于是说:“四象仪所呈现的数据是不完备的。”
“是说这玩意儿会出错?”
“不。”雅莱丽伽说,“但这四个指标在连续星层上的拟合线不能完美符合它们的邻近程度。有时数值相近的星层在实际表现会非常不同。”
罗彬瀚不太懂她的意思,但明白反正自己手里的怀表很菜。他恨铁不成钢地合上表盘,把它揣回自己兜里。
他们划着木筏往岸上游去,然后才开始环顾这个既眼熟又陌生的世界。罗彬瀚有点发愁他们该如何回去,但其他几个人似乎都挺宽心。他们告诉罗彬瀚这种长期出现的隧穿点一般都是双向的,只是在方法上可能需要研究研究。
没人急于研究撤退路线,而霜尾很快在岸边发现了野人的足迹。他们都对那些原始人充满了好奇,于是霜尾爽快地把外套和内衣统统甩给罗彬瀚,变回一只银狼到处嗅探。
它很快锁定了方向,领着众人钻进茂密的老林深处。不久前的雨给它制造了一点困难,让它时不时需要在原地徘徊片刻,确定正确的路径。
罗彬瀚趁着这种时刻打量周围,观察林中植物与上一个世界有何不同。他觉得那些高大茂密的乔木非常相似,而灌木和野果却少了一些,那可能也只是因为季节差异。
他们走了大概两三个小时,渐渐从开始的兴致高昂变得无聊烦闷。起初罗彬瀚还担心这陌生的世界里暗藏某种不可预测的危机,然而当他看到那只幼龙在莫莫罗怀里睡得肚皮仰天时,剩下的一点忧虑顿时也烟消云散。
最终他们在一条宽阔的河流旁彻底丢失了野人们的线索,霜尾徘徊岸边,数圈来回后终于放弃,蹲下来舔起了自己的爪子。乔尔法曼则提议让莫莫罗变出原型,从高处看看是否能有线索。
“至少我们能在天黑前看看这树林的尽头是什么。”她说,“这里看起来也很原始,没准还会有恐龙存在?”
罗彬瀚很惊讶她竟然知道恐龙,但真心觉得她的提议很不错。于是莫莫罗独自跑开一点,变回原型后用手掌把所有人托了起来。
越过茂密参天的树冠,他们的视野立刻变得清晰了许多。罗彬瀚纵目远眺,看到几十公里外的山脊、公路,以及一栋五层高的疑似混凝土建筑。
“呃,”罗彬瀚说,“老莫,你稍微往下蹲蹲,把身体藏好。”
莫莫罗配合地弯腰坐下,甚至还把脑袋压低,像在练习憋气那样埋进了树涛当中,只剩下托着众人的手掌举在林海上方,让他们继续观察远方的景象。那建筑实在太远了,以罗彬瀚如今的视力仍不太够用,于是他又掏出自己的七色书千里镜,对着那栋楼观察起来。
他惊讶地发现那果然是栋充满现代风格的钢筋水泥建筑。玻璃窗干净明亮,露出里面贴满瓷砖的房间,建筑表面刷着醒目的红色油漆,高处还有一个金属标牌:一颗燃烧火焰的树,树身上打着一个红叉。
以罗彬瀚的经验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恐怕是座防火站。
他对着那栋楼瞪了一会儿,然后移动千里镜,试图在建筑周遭找到活人的踪迹。这时乔尔法曼拍了拍他,指向一片远离建筑的林子说:“那是我们在找的野人吗?”
罗彬瀚把镜片移了过去。他看见一群皮肤黝黑、腰围树叶的野人正兴高采烈地走在山路上,其中几人还拖着一个树藤编成的网。
那网里倒着三四个身穿登山夹克的活人。
“草。”罗彬瀚说,“原始人的逆袭?”
他被这场面迷住了,情不自禁地从口袋里掏出之前摘的浆果,边吃边继续用千里镜跟踪野人们的动向。乔尔法曼也从他口袋里偷出一个果子,边吃边评价道:“他们的体格很不错。”
罗彬瀚也同意她的观点。这些野人尽管皮糙肉厚、外表脏污,但身高都在一米八以上,手脚粗长,肌肉壮实,令人觉得他们的食物来源肯定相当充足。
这种健硕阳刚的完美身材也使他们的载歌载舞更具观赏性,吸引着众人目不转睛地眺望,看着他们唱,看着他们跳,看着他们停在一处空地上升起篝火,搭好烧烤架,把几个活人绑在台子上,然后磨起一把手臂长短的石刀。
罗彬瀚一下把嘴里的浆果汁全喷了出来。他赶紧给腿上的幼龙擦了擦脸,然后猛挠莫莫罗的手掌心。
“老莫,别低头思过了!到你挣业绩的时候了!”
莫莫罗抬起脑袋,温和地问道:“怎么了罗先生?那边的居民遇到麻烦了吗?”
“那边的居民已经要熟了!”罗彬瀚催促道,“整快点啊老莫,新的风暴已经出现,你咋还能停滞不前呢?组织已经决定了,今天就是你在这个星球出道的第一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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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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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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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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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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