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视也好,别的什么能力也好,总之请别拿来做违法乱纪的事情。只要你对社会无害,我肯定不会去主动揭发你的,你也不用担心被抓去解剖之类的。”
听到他又开始这种玩笑式的发言,周雨心中陡然生出一种无名的不快。随着情绪变化,聚集在双眼上的沉坠感也马上消退了。
“……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他睁开眼睛。复归寻常的视野里再也没有了那些错乱的线面。室内除了“魔土”幽红的晕光外,又多了天花板中央的大型日光灯提供照明。
“质量真不错。旁边的水泥都变质了,灯居然还能打得开。”
陈伟仰起头,兴致盎然地看着那圆形的灯罩。他指着灯罩说:“周同学,你觉得那像是什么?”
周雨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在灯罩的中心覆盖着一片形状精巧的阴影:以灯罩正中心的黑色圆斑为起点,向外旋转放射出数十条曲线,曲线的尽处各有一个空心的圆点。www.xiumb.com
那由线与点构成的纹案,有些像简化过后的螺旋桨,亦或是抽象风格的太阳。实在无法辨识,周雨只能摇了摇头说:“是灯本身的花纹吧。”
“有意思,在这种简陋的地方,还专门装了一盏有花纹的灯吗?”
不知为何,陈伟似乎对这种无关紧要的灯饰产生了浓厚兴趣,他低头看着脚底的灯光。灯罩上的螺旋细纹在两人中间的地面上投映出一个黑色图案。虽然轮廓有些模糊,但仍然可以认得出原本的样子。
陈伟看了一会儿,忽然说:“周同学,你现在已经不能用那双眼睛了吧?”
周雨反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颜色有点不一样啊。你刚才的眼睛好像有点发光的感觉,现在就正常了。不过谁知道呢,也许是我自己的心理作用吧。说回正事,周同学,你刚才进入杀人狂模式的时候有看到灯罩里面的情况吗?”
“……什么模式?”
“因为你那副样子,简直像是随时都准备着杀人嘛,姑且就这么叫吧。别在意这种细节了,灯里到底有东西吗?”
虽然不想理会这个家伙,周雨还是板着脸说:“我不知道。”
“是刚才没留神去看,还是说你看不到灯里的结构?”
“所以我都说了那不是透视。”
周雨不快地皱起了眉。面对着满脸询问之色的陈伟,他终于体会到了当初红叶应付自己的心情。
“视觉能捕捉的东西不过是无序的‘象’,那种乱七八糟的图案,打个比方就像是石头上的花纹,不管看多少遍都是记不住的。但是,刚才的我只要专注一点,就可以从花纹读到内部的结构,所以也会知道墙里面藏着线。单纯去记忆所目睹的图像,或者把它临摹下来都是没有用的,因为理解不了。所以我才说那不是视觉上的穿透。”
“虽然觉得很难理解,不过也算是勉强听懂了吧。那么就只好用正常的办法来确认了。”
陈伟镇定自如地说着,转身钻出了密室。当他再回来时,手里抱着一个椅子和一把木柄扫帚。
在周雨怪异的目光中,他把椅子摆到灯下,晃悠悠地踩上椅面,然后用扫帚柄猛烈地撞击灯罩。如此连续几次,磨砂玻璃材质的灯罩就已裂纹密布,哗啦啦地往下掉落碎片。
这突如其来的破坏行动令周雨措手不及,在他反应过来以前,陈伟已经将那灯罩中心的黑斑戳了个对穿。
破碎纷落的玻璃中,随之掉下的还有一个银色的金属物,在撞击椅面时发出剧烈的声响。
看到那个银色事物的瞬间,周雨想也不想地伸手把它拾了起来。
如出一辙的外观和颜色,那和他自摩天手中得到的,毫无疑问是同一款录音笔。若说有何不同,就是这一支表面的镀层有很明显的磨损,看起来要旧得多。
周雨急切地按下电源键。真是侥幸,不知在灯里藏了多久的录音笔仍有少许电量残余。发光的显示屏虽有细微裂痕,也基本不影响使用。
他打开录音库,该说是失望还是欣慰呢,里面只有一条孤零零的音频记录。显示的录音日期为十月七日。录音的文件名正好与他手中的“037-2”相衔接,被编辑为“037-3”。
呆呆地看着显示屏中的那行白字,周雨一时忘却了言语。他很想立刻就把里面的内容听个明白,但仅剩的理智阻止了这种莽撞之举,让他只是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
陈伟从椅子上跳下来,隔着半米多的距离,朝录音笔投来随意的一瞥。
“里面有录音吗?”
“……嗯。”
“看你这副表情,是和你有关的东西吧。”
因为没有什么好否认的,周雨依旧心神不定地点头。见到这种情况,陈伟立刻将手插进衣袋,从里面掏出一副挂线耳机来。
“不放心的话就用这个吧。如果只是几分钟的音频,在这里听完也没关系。”
他把耳机交给周雨,然后双手插兜耸耸肩说:“今晚的冒险够多了,等你听完我们就回去吧。趁着这段时间,我先去找那个小矮子。”
说完,他毫不留恋地从密室入口钻了出去。被独自留在室内的周雨呆了一会儿,终于将耳机线插到录音笔上。
时长六分三十四秒的录音,从那熟悉而稳定的器械嗡嗡声开始了。
“……在撤离以前,我想再留下一点记录作为预防措施。”
“真是多事。把这种东西留在这里,只会被那只肥蛞蝓搜走而已。他就擅长这种四处嗅探的事情呢。”
“我对此有所耳闻,不过我想一点诱导措施足以帮我们解决这个问题。近来,我注意到乌鸦们总是徘徊在楼顶,显然实验室是红森区代理人的怀疑重点,那么我稍后会再调整一下影像设备,令那位先生坚信我们潜伏于顶楼。除此以外,我发现他和你有着同样奇特的习惯——走入室内时,你们首先会用目光检查角落与天花板,就好像那里躲着人似的。然而,这一切总是在黑暗里进行,你们是决计不肯开灯的。”
“因为没有必要。光是这样就看得很清楚了,开灯只会觉得刺眼而已。以及先说清楚,你的那些把戏,骗过那只肥蛞蝓是没有问题,但是桑莲就不可能了。毕竟你藏在这种地穴当中,他要察觉是轻而易举的事。”
“你认为他会主动袭击我们吗?”
“可能性微乎其微。说到底,现在的他大概对外人根本就没有认识,所感兴趣的只是这座城市本身罢了。”
“那么,我以为放在这里是安全的。至少比携带在我们身上安全得多。基于目下的状况,我真心建议你采取和我相同的策略。”
“不必了。既然到了这种地方,本来就无所谓什么安全。我不过是在履行义务而已。”
黑暗里,周妤的声音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惘然,但当其下达结论时,又显得十分冷酷。
“这座城市本来就是食人之地。回不去的,不管怎样都会被当成食粮。我被叫进来也是因为这个目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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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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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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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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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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