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莱丽伽俯视着他,像在检查他的身体状态。星期八躲在她身后探头探脑。在她们旁边是皱着眉的荆璜与飘在顶上的∈。而莫莫罗则站在另一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他们全都盯着罗彬瀚,仿佛一群医疗专家们会诊病人。
罗彬瀚条件反射地打了个哆嗦。他警觉地问:“你们是真的假的?”
“我是假的。”∈抢着回答。
站在他底下的荆璜很快把他赶走,然后对罗彬瀚问道:“你遇到了什么?”
这会儿罗彬瀚已经注意到自己仍然穿着防护服。他的手脚完好无损,腿上也不再瘙痒难忍。他正躺在舰桥室内,地板上的星海幻象被关闭了,让整个舰桥室显得灯火通明而又密不透风,几乎任何角度都看不到一丝阴影。
这环境总算给了罗彬瀚一点安全感,而眼前这个荆璜似乎也是他所熟悉的那一个。他整理着思绪,试图把刚才那场毕生难忘的噩梦描述出来。那可实在是桩难事,可在屡次经历过噩梦之后,他发现自己对这场星辰之梦的记忆却异常清晰。他几乎能回想起每一个细节,只有结尾的部分稍显模糊。他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当那场炼狱之旅进行到最后时,将他从恐怖中惊醒的形象是李理——但他既想不起来她是怎么做的,也不知道为何偏偏是她出现。wWW.ΧìǔΜЬ.CǒΜ
他说完了整件事,然后便提心吊胆地等着看所有人的反应。万幸这一次没谁的人头落地。莫莫罗无辜地眨着眼睛,荆璜则仰头定了一会儿,随即用右手食指点在罗彬瀚的眉心。
那令罗彬瀚感到轻微的发热和瘙痒。他忍耐了几秒,忍不住抓开荆璜的手指说:“少爷,你干嘛呢?”
“探你的紫府和爽灵。”
“爽屁!”罗彬瀚愤怒地说,“那变态玩意儿对我耍流氓!还想跟我玩双人游戏!我就问它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咱能不能把它安排了?”
“……那家伙大概是幽浮生命体。”
“鬼啊?”
“用你能听得懂的说法就是电磁波。那个东西的本体应该还在很远的地方,是靠着发射电磁波来猎食经过的生物的。如果是普通的飞船经过,船员被它侵入脑部就会彻底陷入幻觉,然后主动飞向它的本体所在,成为供它扩张生长的养分。虽然你的身上的防护服能隔离大部分辐射和电磁波伤害,看来只要眼睛看到了它的光波就会被入侵。因为遭受攻击的是思维,所以只要中招一瞬间就足够给你灌输足够的信息了。正常情况下,应该可以直接把被攻击者的心智完全摧毁,然后随意地摆布操纵下去。”
罗彬瀚有点惊诧地摸了摸脸:“那我咋还好端端的?”
荆璜冷着脸,像是不太高兴地说:“你难吃。”
“啥玩意儿啊?”
“那家伙也是会挑选猎物的。如果目标的思维里藏着对它有害的信息,那么就不能完全吸收到本体上去,否则会影响它本体的结构稳定。”
这下罗彬瀚听懂了。他一拍大腿喝道:“你骂谁思想有毒呢!”
荆璜轻蔑地冲他哼了一声,转头对莫莫罗说:“你不用再跟这个家伙保持生命同调了。那东西暂时还进不来船里,最多是在船外利用以太流攻击一下而已,像那种程度的震荡不会有问题的。”
“可是玄虹先生,罗先生之前的状态看起来很糟糕呢。会不会有幽浮波的残留信息留在他脑袋里呢?”
“不会……那家伙的手段应该正好克制才对。”
荆璜语速飞快地说完最后一句,然后头也不回地拉着雅莱丽伽走了。罗彬瀚没怎么听清他的话,而是把注意力放到了莫莫罗始终抓着自己的左手上。他想起了昏厥前看到的白光,那景象有些似曾相识。
他使劲地回想了一会儿,依稀记得他曾在门城看到莫莫罗用类似的手法安抚一群发疯的蜥蜴。那时他以为那时某种催眠,可当他真正体会时却感到很不一样。那光芒就好像带着某种情绪的生命,让接触者感到真切的温暖与宁静。他感到那光能弭化一切恐惧和愤怒,就像春阳消融霜雪。
他开始感到有点好奇:“老莫,你之前放的光是啥?你的技能啊?”
“罗先生是说我用来稳定你精神状态的方法吗?那个确实是我的能力,宇普西隆前辈给它起名叫做珐柱圣煌光线,是可以让精神和肉体达到和谐状态的技能。对于大部分生物来说都能直接作为治疗的手段,不过另外一些厌光生物是有杀伤性的,所以还是要确定对方的种族才可以放心使用。”
这段言语令罗彬瀚产生了双重的吃惊。他拍着莫莫罗的肩膀说:“老莫,敢情你是奶啊?”
莫莫罗迷茫地问:“罗先生,什么是奶?”
“就是医疗。”罗彬瀚说,“难怪你老哥那么担心你出来混呢,奶妈单刷能不愁吗?幸好你吨位稳重,一般玩意儿也弄不了你。再遇到麻烦的咱们就让少爷上,你招安他扬灰,谁敢打奶咱们弄死谁。”
“罗先生,杀俘虏是不对的。”莫莫罗认真地说。
“行,行。我还有一个问题。你那老哥咋给你起技能名就这么正常?”罗彬瀚说,“给你的技能起名就用心,给自己的技能起名用脚?”
“宇普西隆前辈起的名字都很好呀,罗先生。”
尽管莫莫罗一再举例,罗彬瀚坚决不接受“制裁一号”和“星海铁拳”算是品味出众的好名字。他唯一能承认的是“莫莫罗”——据说在光之国意为“天空送来的孩子”——是个挺不错的名字。他在莫莫罗委屈的视线里跳下长椅溜走,先去脱掉防护服洗澡,又在厕所内享受了一段完美宁静的凡人时光。在尽情地挠过自己愈合不久的腿伤后,他才心满意足地走出来。
他想到这会儿飞船外还有一颗吃人的魔鬼星星,可说实话他眼下已没怎么担心,就好像只要荆璜说得出那东西的来历,他们就一定有办法对付它似的。
他怀着这种莫名的自信溜回舰桥室,准备好好读点关于旧星河战线与吃人星星的情报。而当他刚一跨进舰桥室,却发现荆璜正在雅莱丽伽的帮助下穿戴一套盔甲般土气而笨重的设备,有几分像是罗彬瀚曾在后仓库角落里瞄到过的东西。他看着雅莱丽伽帮荆璜把两个软塑料布套似的东西套在左右袖管上,又在肚子上绕了好几圈线管,最后全部连接到景一个头盔似的球状设备上。
荆璜把它举起来,面无表情地戴到自己头上,几乎盖住了自己三分之一的脑袋。罗彬瀚觉得他现在看起来简直像个被家庭虐待后胡乱穿戴玩具的问题小孩。
“这啥玩意儿?”他瞠目问。
“无远的简易版灵场屏蔽器与特征值译转波化设备。”荆璜说。雅莱丽伽在后头端详他,给他调整了一下头盔的固定带。
“这他妈干啥用的?”
“……能让我在外部看来和你的生命性质差不多。”
罗彬瀚放弃了思考。他不想知道自己的生命性质有何特别之处,只是充满希望地问:“你穿这玩意儿是去打星星吗?”
“不是。”荆璜无动于衷地说,“我要去骂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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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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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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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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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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