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穿越小说>大唐游侠儿姜简婆润>第248章 以阳谋图之
  “你说什么?图南达的弟弟勾结沙钵罗,篡了他的位?还在乃蛮部大开杀戒?”五天后,库莫奚部,姜简在帅案后长身而起,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夷男,满脸难以置信。

  “的确是这样,属下刚才说的如果有一句不实之言,愿意接受任何处罚。”乃蛮部梅录夷男磕了个头,郑重回应。由于过度疲惫和悲伤,声音听起来沙哑且虚弱。

  “怎么可能?”

  “他想找死么?”

  “可不是,找死也不是这种找法……”

  前来会盟的可汗,吐屯、特勤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声交头接耳。谁也无法相信,竟然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在一个时辰之前,他们当中的很多人,心里头还忐忑不安。不知道如何才能够,“恰当”地证明自己对大唐天可汗的忠诚。而现在,最佳的证明方式,已经自己送上门来。

  “安静,请各位保持安静!”姜简被吵的头大,用手轻拍桌案。

  众可汗、吐屯和特勤们,立刻闭上了嘴巴。看向姜简的目光里,却充满跃跃欲试。

  黠戛斯乃蛮部总计只有三万多人口,去掉老人和儿童,能上马厮杀的男女加起来肯定不会超过一万。而这一万男女里头,真正算得上战士的,恐怕连三千都凑不到。

  哪怕贺鲁准备得再充分,一场内乱之后,乃蛮部也会元气大伤且人心惶惶。大伙趁着这个机会联手打上门去,荡平它易如反掌。

  “图南达呢?他本人去了哪儿?”姜简却仍旧不敢相信,一向精明的史笸箩会犯下如此愚蠢的错误,将目光转向夷男,皱着眉头继续询问。

  “可汗,可汗自知没脸见都护,带着他的妻子和儿女们,在五十里外的树林里扎了个帐篷,等候可汗的发落。”夷男想了想,用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回应。“他说,如果都护不肯原谅他,只要派人过去通知一声,他会立刻自尽,以谢自己当初昏聩糊涂,收留突厥白眼狼之罪。”

  话音落下,萧术里立刻大声奚落,“说得好听,还不是怕都护收拾他,想逃跑方便一些!他如果真的诚心悔过,就该亲自来见都护,光着膀子,再背上两根荆条。”

  “可不是么?真的有自尽的勇气,何不到都护面前,听候发落?”阿茹的兄长,来自契丹大贺部的特勤里果,也撇着嘴摇头。

  “都护,不如让我带着麾下弟兄,把他给你捉来!”契丹伏弗郁部可汗饶哥不甘落后,站起身主动请缨。

  草原上,没人会怜悯失败者,更何况,图南达的下场,绝对是咎由自取。如果他先前不存心讨好车鼻可汗,收留了阿史那沙钵罗(史笸箩)这头白眼狼儿,怎么可能稀里糊涂地就成了丧家之犬。

  “都护容禀!”被契丹伏弗郁部可汗饶哥的积极主动态度吓得寒毛倒竖,夷男赶紧大声哀告,“我家可汗,真的不是想着逃走。眼下天寒地冻,他还拖家带口,逃,能逃得了几天啊!”

  这话,说得倒是实情。虽然今年冬天出奇的温暖,但是人在野外宿营,没有足够的干柴和食物,仍旧很容易被活活冻死。m.χIùmЬ.CǒM

  乃蛮部可汗图南达被赶下了台,肯定来不及带上充足的补给。光凭着打猎和采集,他根本保证不了全家人熬过眼前这个冬天。

  当即,在场众可汗、吐屯和特勤们,就又闭上了嘴巴。纷纷将目光转向姜简,等他做最后的决断。

  “图南达身边有几个妻子,几个儿女?除了妻子儿女之外,还有什么人?”姜简却一点都不着急,想了想,继续柔声询问,“他不是被贺鲁篡了位么,怎么还来得及接出家人?”

  “都护容禀,图南达的大可敦,正是沙钵罗那白眼狼的妻姐。所以,在篡夺了可汗之位后,贺鲁和沙钵罗,才没有对图南达的家人赶尽杀绝。但是,但是我的父亲,却遭了他们的毒手——呜呜——”夷男不敢隐瞒,将图南达的家人没有受到叛军诛杀的原因,如实相告。说着,说着,就泪如雨下。

  “给他拿一碗热奶茶来,让他缓缓体力。”姜简心中顿时涌起了几分同情,扭过头,对身边的亲兵低声吩咐。

  亲兵们答应着走出帐外,不多时,就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奶茶,捧到了夷男身边。已经两天两夜没吃热乎饭的夷男,立刻停止了哭泣,端着奶茶,大口大口地喝了个干干净净。

  一股暖意,迅速在他肚子里蔓延,很快,就传到了四肢百骸。夷男的头脑,也迅速恢复了几分冷静,放下茶碗,拱着手说道,“多谢都护赐茶。我父亲是乃蛮部的大萨满,早在阿史那沙钵罗刚刚登门那几天,就从天象中推算出,此人会给部落带来灾难。所以,我们父子两个,这几天一直在劝图南达可汗,即便不将沙钵罗拿下,也尽早将他赶走。而图南达可汗,也已经意识到,不能光顾着亲情,忘记了大义。正准备找机会将沙钵罗驱逐,谁料想,沙钵罗却抢先一步,利用了贺鲁的野心……”

  终究是乃蛮部年青人中的第一智者,他把握住机会,尽可能地如实讲述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仅仅在关键几个点上,为图南达做了一些掩饰。

  而在场众可汗、吐屯和特勤们,大多数都是人精。自动剥离了那些掩饰之词,从他的讲述当中,迅速了解到了乃蛮部刚刚发生的那场叛乱的原因和整个过程。

  乃蛮部前任可汗林胡,只有两个儿子。贺鲁是图南达的亲弟弟,比他小了整整一轮。并且,自幼就受其母亲季萍的溺爱。图南达的父亲林胡去世之前,将可汗之位传给了长子,让他母亲十分不满。

  图南达做了可汗之后,为了让母亲高兴,对贺鲁百般忍让,令贺鲁迅速滋生出了野心。原本光有野心,得不到部落里长老们的支持也是白搭。但是,阿史那沙钵罗的到来,却给贺鲁提供了一个良机。

  作为车鼻可汗的小儿子,沙钵罗能说会道,且身份高贵。让部落里原本就倾向突厥的长老们,愈发认为大唐已经无暇再顾及塞外。图南达在夷男的父亲卡吉和几个领兵大将的支持下,选择继续观望,原本就已经让长老们心生不满。偏偏这个时候,姜简又派人送来了会盟请贴。

  担心图南达接受请柬,对自己不利,阿史那沙钵罗决定抢先下手。而其本人,却没资格做乃蛮部的可汗,所以与贺鲁母子一拍即合。

  于是乎,趁着图南达带领亲兵外出打猎的机会,贺鲁在自己母亲和大多数长老支持下,发动了叛乱。夷男的父亲,大萨满卡吉和另一位名叫也吞的长老试图阻止,被阿史那沙钵罗当场斩杀。几个领兵大将猝不及防,又联系不上图南达,也被贺鲁带着人马挨个拿下。

  夺取了可汗之位后,贺鲁原本还想将图南达的可敦和儿女们,斩草除根。但是,贺鲁的母亲却舍不得孙子。阿史那沙钵罗也担心杀了妻子的姐姐之后,引发室韦部的怒火。所以,建议贺鲁,将图南达的妻子斯琴和另外五个可敦,连同他的两个儿子,四个女儿,全都赶出了部落。

  好在部落当中,还有人心中念着图南达的好处,将他的大致去向,偷偷告知了斯琴,图南达的一家人才得以团聚。然而,很快,贺鲁偷偷派出来追杀图南达的死士,也找上门来。图南达带着亲信们,保护着家人且战且走,一路逃到了契丹人的地盘上。

  “……当初一百亲兵,战死了三十二个。偷偷走掉了六十六个。如今可汗身边,除了小人之外,只剩下了两名下属。三个成年男子打猎砍柴,累死也养活不了五个女人和六个孩子。所以,小的愿意对天发誓,图南达可汗绝对没有逃走的想法。”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夷男高声总结,两只眼睛像着了火一样红。

  众可汗、吐屯和特勤们,不再怀疑图南达的悔过诚意。或者叹气,或者轻轻摇头,却没有任何人,出面替他求情。

  一个失去了部落的前任可汗,就像被逐出狼群的狼王一样,已经失去了存在价值。姜简无论杀死他,还是原谅他,都不会影响到接下来对乃蛮部的征讨。

  并且,将他除掉的好处,可能远远大于坏处。

  乃蛮部前任可汗林胡,只有两个儿子。只要图南达和贺鲁两个相继死去,乃蛮部的土地、牲口和男女老幼,就可以被当做战利品,由前来会盟的各部瓜分。如此,瀚海都护府背后,就少了一个隐患。而各部兵马,也没白忙活一回。

  “都护,图南达的确诚心悔过啊!”夷男的反应非常灵敏,立刻从众可汗、吐屯们的目光中,察觉到了危险,抢在姜简做出决定之前,再度连连叩头,转眼间,额角处就鲜血淋漓。“我读过中原的书,早年间诸葛丞相七擒孟获没有杀掉,才让西南诸部发誓效忠大汉。天可汗生擒了颉利可汗,也没有砍他的脑袋,所以阿史那家族的许多人,才会死心塌地为大唐而战。图南达可汗的确曾经收留了沙钵罗,可他也是念在亲情的份上,并非存心与大唐为敌。如果您连个戴罪立功的机会都不给他,将来怎么让那些曾经脚踏两只船的可汗们安心?”

  “呸,你还挺会说!”契丹伏弗郁部可汗饶哥立刻站起来,朝着夷男脸上就是一口吐沫。

  其他几个远道而来的可汗和吐屯,也黑了脸,手指着夷男,满嘴污言秽语。如果不是顾忌姜简在场,极有可能一拥而上,将夷男活活打死。

  若论脚踏两只船,在场的各部落可汗和吐屯,恐怕人人都有嫌疑。夷男这几句话,等同于把众的脸上那块无形的遮羞布,全都给扯了下来。

  “行了,具体怎么处置图南达,姜都护自有决断!”萧术里受不了众人乱哄哄的摸样,主动站出来帮忙维持秩序。“各位叔伯既然来了,就要遵守规矩,别总是抢在都护前头。”

  “你少卖乖,就像你父亲萧素,最开始没有选择两头下注一样!”众可汗、吐屯们在肚子里悄悄嘀咕,却纷纷退回座位,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萧术里,你带着你麾下的弟兄,把图南达和他的家眷、部属,先接过来妥善安置。”见众人不再咋咋呼呼,姜简想了想,先交给了好兄弟萧术里一个任务,“夷男,你再辛苦一趟,给他带路。”

  “遵命!”萧术里果断上前,双手接过了令箭。

  “多谢姜都护!”夷男一直悬着的心脏,终于落回了肚子之内。朝着姜简,重重叩头。

  “你们两个赶紧去吧,其他事情,等图南达到了之后再说。”姜简笑了笑,轻轻摆手。“各位也先下去休息,咱们即便出兵讨伐贺鲁,也得先整顿好了兵马,统一了旗号,不能乱哄哄地一拥而上。”

  “多谢姜都护!”夷男再度行礼,随即,从地上爬起来,跟在萧术里身后,快速走出中军帐。

  “我等告退!”众可汗,吐屯、特勤们,乱哄哄地拱手,随即,也大步流星走出门外。谁也搞不懂,姜简为什么还要等见了图南达的面儿,才肯决定到底出不出兵?

  羽棱铁奴和瑞根两个,互相看了看,故意放慢的脚步,走在了众人的身后。待大伙都出了门,又迅速掉头而回。先向姜简拱了下手,然后低声询问:“姜大哥,这么好的机会,你还等什么?”

  “是啊!图南达见不见,都一样。拿下乃蛮部,何必在乎他怎么想?”

  “我不是在乎他的想法。”姜简对曾经同生共死多的兄弟,不做任何隐瞒,叹了口气,低声回应,“我总觉得,史笸箩不应该这么蠢。我这边刚缺个靶子,他就主动帮我竖一个起来!”

  “他不是蠢,而是聪明过了头!”瑞根撇了撇嘴,立刻就给出了答案,“如果任由图南达把他赶走,乃蛮部的一部分力量,就会被你所用。而现在,你即便杀掉了贺鲁,乃蛮部也会被打个稀烂,他父亲车鼻可汗和你,谁都用不上。”

  “他用不上,就亲手毁掉。史笸箩那厮,可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羽棱铁奴咬着牙,低声补充,“那厮,心比墨汁都黑,亏得苏支,至今还对他念念不忘。”

  这,倒是说得颇为在理。史笸箩的秉性,的确是那种得不到就毁掉的乖张。然而,姜简却仍旧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儿,偏偏又说不出来。只觉得心里头坠坠的,仿佛被挂上一块铅锭。

  “郎君何必管史笸箩想干什么?”一直坐在姜简身侧默不作声的阿茹,忽然扭过头,红着脸提醒,“反正无论如何,你都必须将乃蛮部拿下。与其琢磨史笸箩的打算,不如想想,怎样做才能对突厥人打击更大。”

  “嗯——”姜简低声沉吟,随即,眼神开始闪闪发亮,“你仔细说说。我刚才真没往这方面想。”

  “各部可汗、吐屯和长老里头,之所以有人心向车鼻可汗。一方面是因为畏惧车鼻可汗那边兵强马壮,另外一方面,则是私下里得到了车鼻可汗的好处。”阿茹的脸色,顿时变得更红,低下头,用极小的声音补充。

  契丹人从来不排斥女子参政,各部可汗的大可敦(正妃),在丈夫外出之时,通常都能替丈夫发号施令。前一段时间跟着姜简,阿茹遵从中原习俗,轻易不开口替他出谋划策。而现在又跟自己的父亲和哥哥见了面,她天性中的某一部分,就有些按捺不住。

  而姜简也是个随性的,心中没有男主外女主内的规矩。想了想,轻轻点头,“你说的有道理,特别从图南达的遭遇上来看,的确是这样。”

  “主要是前一段时间,大唐朝廷迟迟不表态。让各部心里头都怀疑,天可汗准备放弃了塞外!”瑞根却被说的心里头发虚,低声为自家父辈解释。

  “也不是所有部落都像乃蛮。我父亲当初,就默许我给姜简通风报信。”羽棱铁奴感觉脸孔隐约发热,在旁边快速补充。

  “我不是说你们!”阿茹抬起头,快速看了二人一眼,低声解释,“我只是说大多数部落里的情况。如今突厥人接连在郎君手里吃败仗,各部可汗、吐屯和长老们,已经不再相信车鼻可汗有横扫塞外的实力。然而,车鼻可汗私下里派人塞给他们的好处,特别是塞给长老们的好处,却不容易拒绝。”

  稍稍换了口气儿,顺带偷偷看了一眼姜简,她继续补充,“接下来,郎君最好将图南达可汗的遭遇,传遍草原各部落。让所有人都看看,车鼻可汗的儿子,究竟怎么对待自己的恩人。贪图车鼻可汗给的那点儿好处,又会给部落带来什么后果。”

  “妙,妙!”姜简闻听,立刻兴奋的以掌拍案。

  正所谓,旁观者清。自己在史笸箩手里吃了好几次亏,所以跟此人打交道,本能地就先推测对方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又在给自己下套儿?

  而阿茹,却没这种顾忌。反倒容易换个角度,来考虑问题。

  那就是,与其被动地跟史笸箩见招拆招,不如以自己这边为主,堂堂正正谋之。

  反正猜,也未必猜得准。干脆,想办法尽可能利用图南达被篡位这件事,打击敌军。

  此外,刚才自己不忍心将图南达杀掉,却找不到说服众人将这厮留下来的理由。而现在,理由已经足够充分,图南达活着一天,就能让更多的塞外豪杰看到,交好车鼻可汗父子,会落到什么下场。

  “的确非常妙,阿茹,你这是从哪学来的。我怎么以前没见到你如此厉害过?”瑞根也感觉犹如醍醐灌顶,忍不住高声夸赞。

  “也不看看,她是谁家女儿。契丹大贺氏,连女可汗都出过好几个!”羽棱铁奴作为阿茹的同族,立刻笑着替她回应,满脸与有荣焉。

  “我,我只是一直在琢磨此事。才琢磨出一点头绪来,未必,未必说得对!”阿茹被二人夸得羞不自胜,站起身,拔腿就往外走,“我去找我三哥和父亲,问问他们俩,什么时候送我回去见我阿娘。”

  “对,怎么不对,谁敢说不对,我们收拾他!”

  “你说啥,姜简都得点头。”

  瑞根和羽棱铁奴两个,笑着起哄,年青的脸上写满了调皮。

  阿茹与姜简并肩而战的模样,他们两个都亲眼见到过。所以,看到两位好朋友最终喜结连理,二人都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

  而朋友之间,将祝福终日挂在嘴边上,就过于见外了。趁着姜简和阿茹二人成亲之前多开几句玩笑,才显得关系亲近。

  实在受不了这两个家伙,阿茹落荒而逃。羽棱铁奴和瑞根追着送到门口,看看四下无人,又第二次双双快步折返,向姜简低声请缨,“姜大哥,这次去攻打乃蛮部,务必让我们两个打前锋。上次被史笸箩出卖的账,我们两个得好好跟他算上一算。”

  “没问题!”姜简笑了笑,轻轻点头。“我求之不得。”

  集中了将近二十个大小部落的力量,去攻打人心惶惶的乃蛮。只要天气不突然变冷,即使每个部落只肯派出两百兵马,也没有吃败仗的道理。

  而让羽棱铁奴和瑞根两个做前锋,刚好可以给各部健儿带个好头。以免交战之时,有人还想着保存实力,不肯奋勇争先。

  “多谢都护信任!”瑞根和羽棱铁奴两个得偿所愿,兴奋地拱手行礼。“除非史笸箩不露脸,否则,我们俩即便无法当场将他干掉,也一定骂他一个狗血喷头。”

  “估计你们两个,根本没机会见到他!”姜简想了想,又轻轻摇头,“按照他的习惯,把贺鲁推上可汗之位后,肯定要找借口离开。绝对不会明知道实力相差悬殊,还留下来给咱们抓住他的机会!”

  说着话,他眼前迅速又闪过史笸箩那张比妙龄少女还娇美三分的面孔。心中仍旧升不起多少恨意,有的只是忌惮和遗憾。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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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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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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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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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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