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芷眉头紧皱,她无法评价这件事做得对错,在灾难面前,优先保证优质人群的思路是对的,人太脆弱了,如果每天都会有人死亡,迟早会对死亡麻木,这时候,选择牺牲掉一部分人也不足为奇。
可人非木石,不管再怎么用理智的角度去思考,真正看见生命即将死亡的时候,仍然做不到无动于衷。
“我们要去的公共医疗室,下面有一个面积不大的掩体,距离这里还有三公里,你们若是想活命,就跟上我们的步伐,这也是我们唯一能做的,生死有命,能不能活下去,谁都无法保证。”江芷的声音掷地有声,让这些已经没了希望的人眼中重新出现光亮。
江芷见黎温看着她,忍不住问道:“你会觉得我多管闲事吗?”
黎温当即摇了摇头,目光柔和,却语气坚定:“江芷,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有了一群老弱病残在后面跟着,两人的速度慢了一些,但对于那些妇孺来说,追赶起来仍然艰难。于他们而言,江芷告诉他们掩体的位置已经是大恩大德了,没道理再要求别人做什么。
江芷救人也只有一个标准,那就是她必须要在求救者的眼睛里看到明确的求生欲,并且他应当为自己能活下去做出一切努力,否则,求救者凭什么会指望别人看重自己的命。
所以,能不能跟上,就看这帮人的求生欲了。
这不是伪善,而是一种理智夹杂着感性的援助。
三公里的路,竟然用了比前面更久的时间,但总算是赶到了。
医疗所的地基已经塌陷,整个建筑呈现不正常的倾斜,索性放置治疗舱的那个房间还保存完好,江芷替那些妇孺指明了掩体的位置,就和黎温进入了医疗所。
治疗仓在二楼,因为全线断电,诊疗室里漆黑一片,江芷快速从空间里取出发电设备,治疗仓这才亮了起来。
黎温把方忻从空间里取出,放进了治疗舱内,方忻年龄已经很大了,若是年轻人摔一下也没什么,就怕他此次摔倒出线了并发症。
果不其然,在焦急的等待中,治疗舱给出了结果,在方忻的脑部,形成了一个不小的血栓,急需手术。
手术是全自动的,但需要时间,在这个过程中,爆炸的波及一阵阵传来,好几次,江芷都要以为楼要塌了,幸运的是,手术很成功,顺便治疗了方忻其他的一些潜在病灶。
为了防止移动造成二次伤害,黎温直接把治疗舱放进了空间,这倒是个好办法,以后就不怕再有人受伤了。
这边,江芷放松下来,才感应到了这空间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但只是一个普通人。
“别藏了,出来吧。”江芷道。
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从门后探出头来,用一双葡萄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黎温。
这个小孩他们见过,是刚才那一群老弱病残里的。
看着小孩没什么敌意,江芷的语气缓和下来:“有什么我们能帮你的地方吗?“
小孩没有说话,只是眼睛仍然止不住地看向黎温。
江芷叹了口气:“你不说话,我们怎么帮你?”
这时,小男孩才怯生生地开口道:“妈妈病了,刚才那个亮亮的东西,能治病。”
两人这才明白小孩的意图,他看黎温,是因为黎温把治疗舱收进了空间里。
这事也不算为难,因为治疗舱本就是公共的,只不过江芷他们可以给它供电,但现在方忻还躺在治疗舱里,要把人移出来,还是有点为难。
江芷决定先去看看他母亲的情况。
等江芷看到这个躺在地上面如枯槁的妇人时,才意识到这妇人的情况比她想象中要更严重,几乎就只剩一口气了。
江芷没有说话,毕竟方忻应该算是黎温的老师,具体怎么办,还得看黎温的意愿。
“找几个人,帮我把治疗舱的人搬出来,要找手脚稳的,治疗舱里怎么躺的,出来还是怎么躺,不允许晃一下,明白了吗?”
黎温是对着那个小男孩说的。
小男孩当即点了点头,飞奔去找人手,很快就跟来了几个还算灵便的大人,一伙人小心翼翼地把方忻从治疗舱里抬了出来,一点也没晃动。
昨晚这一工作后,他们才把小男孩地母亲抬了进去,江芷替他们连接了电源。
这治疗舱,真的可以算得上是末日后最伟大的发明。这妇人被放进去后,仪器就迅速替她排查了身上的所有疾病,原来只是气胸,手术很快,等开舱以后,这妇人的面色已经恢复红晕。
众人皆是一副欣喜之色,当即又有两个人提出要进治疗舱,这东西一旦开了先例,后面的拒绝就显得有些艰难了,黎温目光沉沉,已然染上了些许不耐烦。
虽然治疗舱是面对公众开放的,但价格高昂,在平时,普通人根本无法消费得起,他们打得主意,无非是想趁着现在,做一个免费体检。
为什么好人难做,重活一世,江芷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m.χIùmЬ.CǒM
“不好意思,电力不足,我们也只能救急,没有生命危险的,恐怕不行。”
当即就有人不满,他们似乎忘记了,江芷和黎温刚刚才救了他们的命。
“为什么不行?不检查我们怎么知道有没有生命危险,你都让她进去了,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说话的是个中年人,虽然身体瘦削,中气却十足。
立刻就有人附和:“是啊,治疗舱可是公共产品,你们凭什么据为己有啊。”
黎温冷笑了一声,此刻方忻的身体已经被平稳放进了空间,他也没什么好顾虑的,道:“既如此,那我们就把治疗舱留下好了。”
治疗舱是公共产品,电力却不是,然而没了电力,治疗舱就成了一堆废铁。
“你们怎么能见死不救?”一个老妇人冲上前质问道,身姿灵便得根本不像耄耋老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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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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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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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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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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