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秀才说到底也只是一介秀才,又非禀生,一年到头除了那些地租之外,便是教书所得。

  另外,他妻子名下虽然也有两间铺子,但是在镇子上这收益能有多少?

  魏秀才先前就已经损失了不少,如今将家中所有的银钱带来,也只盼着程大人能饶他一回。

  “魏秀才免礼,请坐吧。”

  魏秀才都四十多岁的人了,如今面对一个不到二十的年轻人,却是压力倍增。

  “程大人,一切都是学生糊涂,只是家中银钱不丰,勉强凑出这些来补缴税银,还望大人能看在学生知错的份儿上,宽恕一回。”

  程景舟笑了笑,目光在那个钱匣子上扫了一眼,并未纠结于此事之上。

  “听闻你开的私塾不错,前几年也教出了两位秀才郎,这是你的功绩。”

  魏秀才没想到自己还能被夸一回,连忙道:“不敢当,既然做了教书先生,自然该用心教导。”

  “你手中的白契可都带来了?”

  魏秀才神色一肃,这才想起来了,最要紧的不是那些契书,连忙点头道:“是是是,都带来了。”ωωω.χΙυΜЬ.Cǒm

  说完,魏秀才指了一下那个匣子:“都在里面了。”

  “总共有多少田地,魏秀才可计算过了?”

  魏秀才额上冷汗又开始冒,颤颤微微地说了自己前后买地的一些事,这回不敢隐瞒,有几家当时急用钱,他趁机将价格压了压。

  说到此处,魏秀才突然就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明明先前做的时候,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妥,也不知为何现在却是说出来都觉得丢脸。

  程景舟又问了他一些最近可有读哪些书,私塾的学生们又在学些什么,一年的束脩几何等等。

  总之,魏秀才是战战兢兢地回答完后,整个人就糊里糊涂地回到家了。

  程景舟这才让主簿打开钱匣子,仔细核对过后,里面共有白银八十六两三钱,银票共计三百两,另外还有两个小金锭子,总计十两。

  “大人,这里面还有几支金首饰,瞧着当是魏夫人的。”

  程景舟笑了一声:“将里面的三百两银票取出,那十两金锭也留下,余下地差人给他送回去吧。”

  主簿一愣:“大人,这些银钱不留下?”

  程景舟摇头:“先前那些税粮都是佃农交的,严格来说,他并不欠咱们衙门的税粮,他是担心本官会严惩他,再革除了他的功名,这才想着拿银钱来消灾。”

  主簿一想也是,的确是不需要他再补税的,毕竟杜家那是直接瞒报,这个性质还是不一样的。

  “那这三百两?”

  “这三百两银子直接入库,便以魏秀才知错缴的罚银,至于这十两金子,你去换成银两,然后每亩一两银子来赔付,然后给那些农户送去,只说是魏秀才给他们补的税银。”

  主簿想不明白了,明明是魏秀才有错在先,怎么现在大人反倒是帮着这位魏秀才圆谎了呢?

  “若是每亩一两银,怕是这十两金不够。”

  “按白契上所标,三年以上的才给赔付一亩一两银,余下的,然后再重新平均分配即可。那些农户们如今白得了田地,已是占了大便宜,至于只替魏秀才缴了一两年税银的人家,能分到几百文或者是几十文钱,也当感激魏秀才了,毕竟是他们自己想卖地而已。”

  说到底,是魏秀才占了这些农户的光,是以低价买入的田地。

  但是即便不是白契,换成了红契,这些农户们也得靠着种地吃饭,或许一亩田地能多留下几十斤粮食,但是他们在走投无路之下才会选择卖地,严格说来,这件事情之中也很难说魏秀才就是一个十恶不赦之人。

  至于为何还要帮着那个魏秀才刷一波好名声,自然是不能白拿人家的银两,再则,魏秀才在教书育人方面,也的确是不错。

  这些年无心科举了,但是教出来了几位秀才郎,也算是给丰县长了脸,更何况还有一位进士,正好与他是同科,他记得其启蒙老师,便是这位魏秀才。

  于情于理,总得给他几分体面的。

  程景舟还得在丰县为官,他的目的是将丰县治理得越来越繁荣,而非只是单纯地为了来清丈的,后续种种,总不能只靠着官府行事,还得有多方配合方可行事。

  魏秀才回到家后,整个人如同虚脱一般,魏夫人急得立马让人去请郎中,家里又是帮着宽衣解带,让他好好休息,又是吩咐厨房赶紧给做些汤水送来。

  不想,他这边才刚刚喝上一口热汤,门房来报,说是有衙役登门。

  魏秀才也顾不得许多,匆忙穿好衣裳,携同夫人一起到了前厅。

  “魏秀才,这是我们大人命小的给您带过来的,他说您一看便知。”

  魏秀才瞧着这眼熟的匣子,不正是自己先前带银子去的那个?

  魏夫人倒是眼睛一亮,只以为是不用缴罚银,而魏秀才则是想得更多一些。

  魏秀才接过匣子,瞧了对面的衙役一眼后,还是硬着头皮打开。

  只见里面有几十两的现银,这应该是当时他拿去县衙的那部分。

  另外,还有一些灰烬,魏秀才伸手捻了一下,瞬间想到什么,顿时瞪大眼睛看向衙役。

  那位衙役如实转述道:“我们大人说了,您先前的错事便已了结,还望您能自省之后,好好教书育人。另外,那十两金,大人已经以您的名义分别补偿给那些农户,只望魏秀才日后行事能更加光明磊落。”

  这话说得魏秀才脸上羞臊无比!

  他们这一家子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八十亩的免税田,足够支撑他们一家子的开销了,何况他们还有铺面,自己一年还能有几十两银子的进项,着实不该再去打那些穷苦老百姓们的主意。

  这件事,终归是他错了!

  魏秀才将匣子交于夫人,然后冲着县衙的方向深深一揖。

  “还请这位小哥回去后转告县尊大人,就说学生魏某日后定然好好教书,给底下的学子们也立一个好榜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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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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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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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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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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