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城指挥司被刀光晃了眼,不约而同地想起,那日九皇子也是这样,抽了他们的刀给他们的人放了血,出手狠辣又坚决。

  授人以柄之下只能任凭贺九思宰割,伏地叩首:“臣等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贺九思很高兴他们这么识时务,把刀给中城指挥司放回去,颐指气使道:

  “那诸位大人就快去快回吧,给雍王办事手脚那么麻利,到了本宫这里也不能太慢不是?”

  五城指挥司敢怒不敢言,一边快速地从地上站起来,一边各自在心里腹诽——

  他们为雍王办事有好处可以拿,替九皇子出头不仅什么好处都捞不到还有风险,要不是有把柄落在九皇子手里,谁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以防万一还是多嘴问了一句:“殿下,万一那个曹谏之真的有陛下的密旨呢?”

  贺九思掸了掸落在衣服上的浮灰,打消他们最后的顾虑:“放心,他不会有的。”

  即便有,他也会让他变成没有。

  五城指挥司看他这么有把握,以为事先已经探过陛下的口风,把心放回肚子里将曹谏之从下榻的客栈“请”了过来。

  曹谏之心跳如雷地站在五城兵马司的衙门里,强自稳住心神。

  因为北境主动请旨裁军,宁王在百姓心目中又重新树立起“深明大义”的形象,导致他先前的所作所为像个跳梁小丑一样,不仅被陛下当成了弃子,还把宁王府得罪个了彻底。

  他本想专心读书在明年春闱上拔得头筹扭转在邺京尴尬的立场,谁知五城兵马司的人方才突然冲进他的房间,说他“聚众扰乱京城治安”,要请他到衙门里走一趟。

  曹谏之心里很清楚这个罪名因何而来,但他奉的是陛下派人秘传的口谕,没有任何物证能证明他是奉旨行事,只能抵死不认。

  “学生博州解元曹谏之拜见大人,学生有功名在身,可见官不拜,还请大人见谅。”

  曹谏之不卑不亢地拱手朝堂上一礼,捏着满手心的汗先发制人。

  中城指挥司原本就因为曹谏之下榻的客栈在他的管辖范围内对他心有不满,现在又被他先声夺人,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他们五城兵马司官小职微不假,但也是正经八百的正六品衙门,平时替高官宗亲们背黑锅也就算了,一个举子也想骑在他们头顶上拉屎?

  等你考中进士再说吧!

  中城指挥司阴沉着脸拍响了惊堂木,把从贺九思那受的窝囊气都聚集在这一声暴喝里:“你可知自己所犯何罪!”

  曹谏之被吓了一跳,打了个激灵,装傻道:“请大人明示,学生安分守己地在房间里温书,不知自己所犯何罪。”

  中城指挥司冷笑,拿起他们方才急急忙忙伪造出来的诉状,逐字逐句念给曹谏之听,质问:

  “这上面状告你聚众妄议朝政,在各处引起骚乱,严重扰乱京城治安,你认是不认!”

  曹谏之闭紧了嘴巴一声不吭。

  先前他为了联合其他学子一起向朝廷上奏四处奔走,不可能没有引起过骚乱,有几次甚至在酒楼里和其他向着宁王府的客人起了争执,惊动了五城兵马司。

  那时候温羽白还没出现,邺京的风向一面倒向他,所以五城兵马司在处理那几次事件时也是有些偏颇。

  而今形势逆转,他一朝跌落云端成了人人喊打的落水狗,连五城兵马司都要趁人之危,拿他做样子给宁王府看。

  真是君子作福小人作威,他不过一时失势,就有这么多人上赶着落井下石。

  曹谏之义愤填膺,以为自己猜中了真相,心里十分鄙夷五城兵马司见风使舵的行径,低垂着眼眸飞快地想如何为自己辩解。www.xiumb.com

  中城指挥司随他怎么想,胸有成竹。

  他手上的这份状纸确实是伪造的,但上面陈述的内容可有理有据。

  曹谏之把邺京搅得乌烟瘴气的那段时间,他们没少被折腾,经常是刚处理完一起斗殴,紧接着就有人趁乱闹事,忙得脚不沾地。

  而按照五城兵马司的规矩,他们每一次出巡都有记录在案,所以不论曹谏之怎么狡辩,他都能把他驳得无地自容。

  贺九思坐在屏风后面听着中城指挥司在前面断案,不咸不淡往其他四城的指挥司看了一眼,阴阳怪气道:

  “诸位大人真是我朝的栋梁之材啊,京城里有什么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你们的耳目。”

  潜台词就是你们能把诉状编得这么细致,说明你们对曹谏之的行径了若指掌,知道得这么清楚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是不是该给本宫一个说法?

  东西南北四城指挥司汗如雨下,苦着脸和贺九思告饶:“殿下恕罪,臣等人微言轻,实在是身不由己,如果早知道殿下会给咱们撑腰,十个曹谏之咱们也敢抓……”

  嗯哼?什么意思?

  贺九思眉梢一挑,听东城指挥司痛哭流涕道:“臣等已经知罪,往后一定恪尽职守秉公办案,唯殿下马首是瞻……”

  这是要抱他的大腿?

  贺九思眯了眯眼,兴致勃勃地看着东城指挥司,调笑道:“方大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

  其他三城指挥司也是一脸震惊地看着他,大哥是想让五城兵马司投靠九殿下吗?!

  可是九殿下还没上朝听政呢,他们这时候站队是不是太早了?

  还是说他瞄准的是九殿下身后的太子?

  其他三城指挥司心乱如麻,当着贺九思的面又不能直接问,便听前面曹谏之掷地有声地说了一句“我要进宫面圣!”齐齐扭头看向外面。

  贺九思也被吸引了注意力,站起来往墙边靠了靠让自己听得更清楚——

  “我在邺京四处奔走是顺应天意为民请命,大人若不信,可以向陛下求证!”

  “我乃博州解元,春闱考生,五城兵马司没有权力羁押我!”

  “我要面见陛下!我要面见陛下!”

  贺九思听着他歇斯底里的无能狂怒,冷嗤一声从后堂绕出来,“五城兵马司统管京城治安,你聚众滋事就是在扰乱秩序,他们没有权力羁押你,谁有权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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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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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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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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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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