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是因为听书起的争执?”

  “正是,说书先生正讲到‘宁王智破攻城计’,这人突然……”

  “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不用讲多余的话!”

  五城兵马司的人独断专行,在茶楼里来回走了一圈,见只是损坏了一些桌椅茶碗,让他们双方各退一步。

  “这些东西是谁砸的就由谁赔,至于茶楼,既然事情是因为说书而起,那以后不准再说了,再惊动官府,把你们统统抓起来!”

  茶楼掌柜想争辩几句,但民不与官斗,他茶楼的生意还要做,说了也是白说反而还得罪人,只得点头哈腰地应了,恭恭敬敬地把人送出去。

  闹事的人暗骂一句“倒霉”,嫌晦气似的往地上丢了一锭银子当赔偿,和五城兵马司的人前后脚离开茶楼。

  掌柜的麻利地把银子捡起来揣进怀里,一边和客人们赔礼道歉一边指挥小二收拾打扫,说书先生受了无妄之灾愁眉不展,收了掌柜的礼金告辞离开。

  说书先生都走了,客人们也没了喝茶的心情,往桌上丢了几枚铜钱付账,陆陆续续也走了。

  掌柜的望着满地狼藉长长叹了口气,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本以为能借着说书先生的新戏多赚几个茶水钱,这下没戏唱了。

  “掌柜的,砸坏的东西都清理干净了,咱们今日还接着做生意吗?”小二弯着腰凑上前来问。

  掌柜的摆了摆手说:“先打烊吧,说书先生都走了,今天估计也不会有客人了。”

  小二非常能理解他的心情,给他倒了杯水和他一起叹气:“算咱们,这是五城兵马司关停的第四家茶楼了,西街那边还没听到动静,估计也快了。”

  掌柜的心情越发沉重,让小二把砸坏的东西都归置好,他去西街的王掌柜那里看一眼,商量一下对策。

  贺九思和温羽白一直躲在暗处没走,听这件事仿佛另有内情,站出来拦住了掌柜的去路。

  掌柜的见还有客人没走立马端出职业性的谄笑招呼他们,贺九思让他不急着忙,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掌柜的见他们衣着不凡猜想他们非富即贵,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支吾着不肯告诉他。

  贺九思也不和他磨叽,当场亮出他的皇子印信,吓得掌柜和店小二立马磕头请罪:“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九皇子驾临,请殿下恕罪……”

  贺九思让他们站起来回话,“你们方才说这是五城兵马司关停的第四家茶楼,是怎么回事?”

  掌柜的不敢违逆他,跪在地上吞吞吐吐道:“小人也是听来喝茶的客人说的,东街那边有几家茶楼今天出了新戏,一开门就涌进去好多客人捧场。

  谁知说到一半就和咱们一样,突然有人当众提出异议,然后就是争执打砸惊动了官府的人。

  他们倒也讲理,没有上来就逞威风抓人,就是让客人赔偿砸坏的桌椅,然后不准茶楼再说书,各打五十大板。”

  五城兵马司的人什么时候这么讲理了?

  贺九思抚着下巴凝神细想,事出反常必有妖,五城兵马司的人专门针对茶楼,一定是有什么事触犯了他们的利益。

  温羽白却察觉到问题的关键,问:“敢问掌柜,那些新戏是不是和咱们茶楼一样,都是说宁王和明家军的?”

  掌柜的闪烁着目光说自己不知道,又说京中近来最火的就是宁王的戏,能吸引那么多人去听,想来应该大差不差。

  贺九思当场寒了脸。

  专门找说宁王戏的茶楼下手,五城兵马司不是受老二和丞相指使就是父皇。

  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宁王府免受这场无妄之灾……

  贺九思痛彻心扉,他前脚刚求温羽白帮他说服学子们安心读书不要听曹谏之怂恿,父皇后脚就不准百姓们再传唱宁王的功绩……

  再然后呢?捏造对宁王不利的证据削权夺爵吗?

  贺九思眼底一片苍茫,一种强烈的无力感瞬间涌上心头。

  温羽白见他心灰意冷不由心下一紧,温声宽慰他:“殿下不必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殿下这般设身处地为宁王府着想,一定会守得云开见月明。”

  贺九思怔愣的转过头看向他,“会么?”

  好像在问温羽白,又好像在问他自己。

  温羽白不忍心看他这么绝望,让掌柜的拿来笔墨纸砚当场给茶楼写了一出新戏,“掌柜的尽管让说书先生讲,保证不会有人再为难你们。”

  掌柜的却不敢冒险,他们就是些小老百姓,还要在五城兵马司手底下讨生活,轻易不能得罪。

  温羽白身份不便不好多言,见贺九思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干脆把笔塞他手里。

  “茶楼小本经营,若是关门歇业掌柜便没了生计,殿下宅心仁厚,给他们写一张保命符吧。”

  贺九思还在神游,握着笔杆子迟迟没有落笔,掌柜和店小二跪在地上一脸期盼地看着他,俨然把他当成了救命稻草。

  贺九思从来都是意气风发肆意张扬,几时像这样失魂落魄过?xiumb.com

  温羽白见不得他这副模样,打算刺激一下他,然而不等他开口,贺九思眸光陡然一利仿佛下了某种决心,狠狠一笔落在了纸上,一番笔走龙蛇之后拿出自己的私印盖了了上去。

  温羽白好奇他写了什么写这么快,凑上前去看。

  只见泛黄的纸张上一个硕大的“滚”字跃然其上,笔锋凌厉言简意赅,十分符合贺九思的风格。

  温羽白心底一松目露赞许。

  九皇子的嚣张跋扈在邺京门阀氏族里都是出了名的,一个“滚”字足够证明这张“保命符”的真实性,他要长篇大论反而没有人相信是他写的。

  吹干纸上的墨痕递给掌柜。

  掌柜的感恩戴德地接到手上,待看清纸上的大字惊得下巴都掉了,“殿下,这……”

  贺九思气势凌利道:“你尽管把说书先生请回来继续开门做生意,五城兵马司的人若再敢来刁难,就把这个给他们看!”

  他贺九思要罩着的茶楼,谁敢来放肆!

  掌柜的心有戚戚,但依旧视若珍宝把贺九思的墨宝小心叠好收进怀里,和小二一起磕头谢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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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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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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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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