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九思摸着下巴琢磨了一阵,“这事儿好办,只要查清楚蹑影为什么会发狂,相府那边自然就有交待,重要的是江染的案子。

  我觉得这件事和老二还有张家一定脱不了干系,不然大理寺不会出手、江染也不会专挑今天这个日子现身,我打算先去父皇面前告他们一状,先下手为强!”

  十一皇子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不等点头附和,御前伺候的小太监来承明殿传话:“陛下有旨,宣九皇子贺霄御书房见驾~”

  贺九思:“………………”

  贺九思一听父皇直呼他大名登时警铃大作,忐忑地和小太监反复确认:“父皇说的真是宣‘贺、霄’见驾?”

  小太监朝他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提醒道:“殿下,陛下正在气头上,您待会儿回话的时候小心些。”

  贺九思瞬间面如死灰,生无可恋。

  终是他命里注定今天多灾多难,只求父皇听完他的辩解再打他不迟……

  “前面带路吧。”

  贺九思深吸一口气,昂首阔步地离开承明殿,只是那身影从背后怎么看怎么悲壮。

  —*—*—

  御书房,弘景帝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蓄力中,贺九思前脚刚迈进来直接就是一镇纸砸过去。

  “砰!!!”

  黑漆漆的镇纸砸在地上四分五裂,吓得伺候的宫人们大气都不敢喘,幸好贺九思早有准备躲得及时,不然碎的就是他的脑袋。

  “父皇……您要为儿臣做主啊……”

  贺九思呼天喊地地扑到弘景帝面前,哭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弘景帝不为所动,一忍再忍才没下令把贺九思拖出去先打二十大板,黑着脸呵呵冷笑,“苦主还没告到朕面前,你倒先开始叫屈了。”

  贺九思吸溜着鼻子控诉:“儿臣也是苦主啊,蹑影遭人暗算死得不明不白,父皇不能不管啊……”

  弘景帝随他哭,抖了抖衮服把人从腿上抖下去,气冲冲道:“那畜生被你宠得眼高于顶目中无人,朕看它该死!死得好!”

  贺九思被扎了心,照以往有人这么说蹑影他非冲上去和对方好好理论理论不可,可说这话的是他父皇,且他还理亏,只能忍气吞声地听着。

  弘景帝看他一副“你说的不对但是我要忍着不顶嘴”的模样格外光火,左顾右盼找趁手的东西要给他脑袋再来一下。

  贺九思可不敢再挨着他,离这么近他躲都躲不掉,手脚极其麻利地跑到前面去跪好,一本正经道:“父皇,儿臣有要事启奏!”

  弘景帝手里举着一方端砚,眼底弥漫着危险的寒光,“别以为和朕东拉西扯就能躲过这一劫。”

  贺九思:“……”

  听听,父皇都说这是他的“劫”。

  抬头瞄了瞄那方厚重的端砚,咽了咽口水,“蹑影被人投毒在相府发狂伤人,儿臣也是受害者,待查明幕后凶手自然能证明儿臣的清白,儿臣要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弘景帝等着听他还能编出什么花样儿。

  贺九思瞟一眼一旁假装自己是一朵蘑菇的董忠,添油加醋道:“儿臣在相府找到了进京告状的举子江染,他声称利州的知州杨渊还有知府傅士绅都被高鹄买通了,还派出杀手追杀他,大理寺将他带走后不仅不听他上奏还虐待他。

  儿臣以为高鹄一个督学不可能有这么大本事,背后一定有人指使,儿臣请父皇明察,以正试听!”

  这么正经的话能从贺九思嘴里说出来简直和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一样不可思议,弘景帝端详他半晌确定这人真是他的九儿子才缓缓道:“这些话朕已经听董忠奏报过了,人不是被你交给都察院了吗?等聂知林把高鹄带回来,朕让他们当堂对峙。”

  贺九思可等不了那么久,万一又出岔子他又白忙乎了。

  膝行两步向前,“儿臣觉得江染既然敢进京告状,必定有铁证,不如先让都察院审理,等高鹄进京再听他怎么辩解。”

  弘景帝思量着他这句话,举着砚台的胳膊慢慢放下来,董忠机灵地上前接过放回原位,然后站在弘景帝身后给他捏肩捶背。

  贺九思见状站起来把董忠挤到一边,手法极其熟练地按压着弘景帝脖子上的穴位。

  “父皇,您多注意身体,儿臣看您最近特别容易劳累。”

  弘景帝享受着儿子的服侍,被按得舒服地长吁一口气,“你少惹朕生气比什么都强。”

  贺九思不服气,“儿臣哪有,儿臣好心好意去给张甫礼贺寿……”

  弘景帝歪着脖子斜他,“你敢说你跑去给丞相贺寿没打坏主意?”

  知子莫若父,贺九思无言反驳,撇撇嘴乖觉道:“没有下次了。”

  弘景帝到底还是心疼他,拍拍他的手沉声道:“朕知道蹑影没了你心里难过,只是那畜生被你宠得实在不成样子,今天他敢冲撞明世子,明天伤的就是你,你是朕最疼爱的儿子,要好好爱惜自己。”

  贺九思被亲爹感动了,心里也明白蹑影的死他有很大的责任,忍了忍翻腾的酸意,答应弘景帝。

  “拉克尔送来降书的时候进献了一批好马,回头去御马监挑一匹,算朕补偿你的。”

  九皇子把相爷的寿宴搅得天翻地覆,陛下就训斥了几句还赏了他一匹新马……都说慈母多败儿,慈父也一样。www.xiumb.com

  宫人们不约而同在心里想,但也只敢想想,嘴上一个字都不敢说。

  贺九思也觉得父皇对他宽容过头了,心虚地试探:“父皇,要不您罚儿臣回去抄千字文吧,不然禁足也行。”

  弘景帝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呵呵道:“你既然知道自己有错以后就给朕收敛一些。”

  贺九思搔搔鼻子,决定最近都老老实实去国子监上课,用功读书。

  弘景帝白他,扶着御案站起来,不紧不慢地问:“朕听董忠说当时情况危急,明世子险些丧命,可有此事?”

  贺九思心里还记恨着明若昀呢,撇撇嘴阴阳怪气道:“昂,是,他都被吓傻了站在原地一动都不动,要没他那个护卫,这会儿就该去给宁王报丧了。”

  弘景帝怒目而视,刚消下去的火又有死灰复燃的趋势。

  贺九思见状赶紧照自己的嘴拍一巴掌,让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找借口溜之大吉:“那什么,父皇,明世子八成又受了惊吓,儿臣马上带齐太医去宁王府看看,先告退了。”

  说完一溜烟儿跑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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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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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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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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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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