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在香满楼一直待到卫茕把贺九思的常服从王府带来换上才离开,两个主子来的时候偷偷摸摸,走的时候也鬼鬼祟祟,好像百姓们不知道九皇子假扮过小厮似的。

  真真是掩耳盗铃。

  明若昀落后贺九思一步躲进马车里,为了防止别人发现他跟着贺九思胡闹,他身上依旧穿着小厮的衣裳,假装自己根本没出府。

  至于中午的吃饭钱,九皇子的身份已经暴露了,自然是记在他自己的账上下次一起结,让明世子一起丢了人还要付饭钱?没门儿!

  贺九思对他这种“兄弟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的行为表示十分不齿,回到王府之后直接从马车上跳下来回自己院子,把明若昀远远甩在后头,以示愤怒。

  明若昀不比他幼稚,礼貌地请十一皇子稍坐,他进内室换身衣服。

  十一皇子板板正正地坐在椅子上等着,他是第一次进宁王府,有些耐不住好奇想四处看看,但卫茕一直像个门神一样在门口守着,他也不敢动弹。

  不知是不是他想多了,他总觉得明世子的侍卫对他十分戒备,他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有什么能威胁到武功高强的他呢?

  十一皇子想不明白,手指在装白玉糕的油纸上抠了又抠,小心翼翼开口:“宁王府真大哈!卫统领住得可还习惯?”

  门口卫茕一言不发。

  十一皇子:“……”

  他失言了,卫茕就是宁王府的侍卫,习不习惯哪儿轮得到他一个外人关心。

  “我瞧王府差不多都修好了,父皇之前答应要给明世子办新居宴,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来讨杯酒水喝?”

  卫茕还是闭口不言。

  十一皇子:“…………”

  十一皇子抿了抿嘴,他又说错话了,卫茕只是个护卫,王府宴席要请哪些客人他又决定不了。

  他还是别没话找话惹人厌了。

  十一皇子低下头继续和油纸包作斗争,再抠白玉糕都要露出来了。

  堂内蓦然陷入诡异的寂静,就在十一皇子琢磨要不要到外面去等之际,卫茕破天荒地开了口:“你师从何人?”

  十一皇子吓了一跳,懵道:“什么?”

  卫茕转过身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把话说得更明白:“你从哪里学的隐藏气息的功夫?”

  他和十一皇子接触甚少,唯二的两次都是人到了跟前他才发现对方的存在,如果没有专门学过闭气敛息的功夫,怎么可能逃过他的感知。

  十一皇子呆了半秒,突然笑了,“我自幼不受宠,不论到哪里周围的人都习惯无视我,卫大人误会了。”

  他母妃在后宫里可有可无,连带他从小也被人忽视,哪怕跟着最受宠的九哥到处惹是生非,也引不起别人的主意。

  存在感低迷至此,他还是第一次觉得没有人察觉他的存在会变成一个优点。

  “我出身低贱,没机会拜师学艺,也不是故意隐藏气息吓唬人。”

  十一皇子解释道,朝卫茕露出个略显羞涩的笑容,手指也不再扣油纸了。

  卫茕盯着他审视,判断他这句话的真假。

  十一皇子大大方方随他看,完全不觉得卫茕失礼,他被人忽视这么多年,有个人愿意正视他、审视他,他高兴还来不及。

  哪怕那道目光现在还带着恶意。

  堂内再度陷入沉寂,明若昀回来时见卫茕胆敢直视皇子,沉声训斥:“放肆!”Χiυmъ.cοΜ

  卫茕跪地请罪。

  十一皇子哪能让他受罚,连忙摆手替卫茕求情,“是我先惹怒卫统领的,明世子莫怪!”

  明若昀正色道:“殿下贵为皇子岂可冒犯,还不向十一殿下请罪?”

  最后一句是对卫茕说的。

  卫茕当即面朝十一皇子双膝跪地,“卫茕胆大妄为,请殿下赐罪。”

  毫无怨言。

  十一皇子有些惊慌,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他想摆出个端庄一些的姿势恕卫茕无罪,奈何从来没有人教过他这些礼仪,只得弯腰亲自去扶卫茕。

  “我、我没怪罪你,你、你快起来……”

  卫茕侧目看一眼明若昀,这才起身。

  十一皇子有些高兴,连带着举止都没那么拘谨了,问明若昀他九哥住在哪里,他能不能去看看。

  “当然可以,殿下请。”

  明若昀侧开一步给十一皇子让路,吩咐明语带他去贺九思那里,等人消失在视线里才问卫茕:“可试探出了什么?”

  卫茕一五一十道:“属下观察了十一皇子的身形,不像练过武功,他自己也说没有拜过师,只是因为自小不受宠,容易被人忽略。”

  明若昀眉头微皱,这理由虽然牵强,倒也说得过去,只要十一皇子不具备威胁,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而已,他还不放在心上。

  “让十二卫仔细查查十一皇子。”明若昀冷声吩咐,暂且将此事搁置。

  十一皇子在贺九思的院子里没待多久就出来了,临行前和明若昀告辞:“我、我有宫禁,该回去了,明世子再会……”

  又腼腆地看了卫茕一眼,小声说:“卫统领也再会。”

  然后拎着白玉糕小跑着奔出宁王府。

  明语望着他略显欢快的背影,有些想不通为什么皇帝不喜欢这个孩子,明明十一皇子挺可爱的。

  “安嫔娘娘是洗脚婢出身,据说能摇身一变成为妃子是因为陛下喝醉了酒一时兴起,事后万分后悔,又因安嫔一举怀了身孕不能处置她,所以只给他们母子在宫里的偏僻角落赐了一座院子,就置之不理了。”

  晚些时候明若昀把齐璜叫来王府请了一次平安脉装模作样,顺势和他打听。

  齐璜说完还挺感慨的,安嫔产子晋位的时候他才刚入太医院,因为没有背景和根基就被指派去照料他们母子,说起来,他还喝过十一皇子的满月酒呢,虽然那只是一杯自酿的、再普通不过的清酒。

  “那十一皇子怎么会变成‘九爷党’?”

  这个齐璜还真知道,“是十一皇子九岁那年,他溜到贵妃娘娘的生日宴上偷东西吃被侍卫抓住了,贵妃娘娘要惩治他,九殿下不让,之后就一直护在羽翼下,安嫔在后宫里的生活也因此得到改善,站到了淑妃娘娘那一边。”

  明若昀了然,也不问贺九思为什么救十一皇子,他和贵妃还有雍王一直不对付,但凡有能让对方不痛快的事他都要插上一脚,十一皇子可以说是顺带的。

  不过能一直把人护到现在,贺九思也算是个有始有终的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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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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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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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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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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