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她都很懵,照相的时候,摄影师说了四五遍笑一笑,她都没反应过来。
最后照片上的两人,一个面色清冷淡漠,一个表情麻木懵逼,而且还灰头土脸……
就这样,办理证件的工作人员居然也没问一句她是不是自愿的。
或许因为自己这灰头土脸的模样,和左寒那英俊无俦、西装挺括并且气质出众的模样比起来。
怎么看也不会觉得她是不自愿的那个吧。
程梨手里捏着结婚证,回过神来。
莫名其妙就把自己变成了已婚的身份,和一个莫名其妙的人领了证!
冲动过后,她陡然有些腿软,连眼眶都开始阵阵发热。
父母的婚姻一塌糊涂,从小程梨就在他们的争吵中战战兢兢地长大,后来他们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庭,自己成了多余的那个。
所以程梨一直都告诉自己,在婚姻上一定要谨慎,不能走上父母的老路。
可是到头来……
这就嫁了?
冲动的劲头过去了,理智的后劲儿渐渐上来了。
视线渐渐被水雾模糊,手也抖得厉害。
啪嗒一声,一滴液体从眼眶滚落,砸在手中的红本子上。
左寒一直阔步走在前头,都走出几步了,才意识到她并没有跟上。
转眸就看到她抖着肩膀垂眸流泪的样子。
看到左寒走来,程梨手忙脚乱擦掉脸上泪水,快速调整好了表情,赶在他开口之前先说道,“左医生,你要求的事情我已经做到了,你什么时候能给我爸爸手术?”
左寒薄唇微抿,沉默几秒后,淡声说,“现在就去医院看看吧。”
二十分钟后,两人抵达了医院。
刚走进神经内科,就听见一声怒骂响起,
“什么保守治疗!哪有脑出血让人保守治疗不手术的?我看你们就是想我老公死!”
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程梨就眉头紧皱,加快脚步朝父亲病房走去。
病房里,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女人,往地上一瘫,就开始撒泼。
有医生在一旁劝道,“这位太太,你冷静一点,这里是病房,都是些需要安静休息的病人。你先生颅内出血的位置比较凶险,不适合手……”
“都凶险了你们还不做手术!不是想他死是什么!我要投诉你们!告你们!曝光你们!草菅人命!庸医!”
程梨看着在地上撒泼的继母向宝珍。
她忙活了半晚,为了父亲的病情,连自己的婚事都搭进去了,还要来处理这样的场面。
只觉得特别心累。
程梨赶紧迎上去道歉,“医生,实在对不起,家里人情绪太激动。”
医生先前被向宝珍指着鼻子骂了一通,表情也有些不太好,但语气依旧平和,“没事,你劝一下她吧,不要在病房这么闹,不然保安会过来的。”
向宝珍在一旁喊道,“程梨!你别听他们的!”
她呜呜哭了起来,“要是不做手术,那你爸还能醒吗?我家以前有个人从翻斗车上摔下来,脑瓜子里头出了血,从出事到死,昏迷了那么多年都没再醒过!”
程梨被她吵得头疼,低声劝道,“阿姨,能不能让医生先说完?”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在病房里回响。
左寒站在门外,原本打算等程梨进去调节好家属情绪了,自己再进去。
没想到里头会传来动手的声音,他眉头一皱,就迈步进了病房。
向宝珍跳起来就给了程梨一耳光,打得她脸整个侧过去。
这一巴掌很重,程梨的耳朵都嗡嗡作响,但向宝珍尖锐的话语还是如同尖针一样,刺进耳膜里。
“好啊!你爸怎么养出了你这么个报应!你也盼着你爸死是吗?”
“哎,怎么能打人呢?再这样我要叫保安了。”
一旁的医生想制止,却被向宝珍手指差点戳到鼻子上,“我打我自家人也归你管?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说完,向宝珍又跌坐到地上,呜呜哭了起来,“老程可不能有事啊……老程不能有事啊……”
脸上火辣辣的痛感,让程梨心头一阵火起,可是听到继母这话时,心里也不太好受,只能先忍下了。
毕竟不管继母一直以来对她有多不待见,但对父亲一直很好。
她刚想和医生说出去谈,打算说一说自己找到了主刀医生的事情。
一道颀长的身影就从门口走了进来。
“……嗯?!”程梨眼睛蓦地睁大,愣愣的被他捏着下巴转过脸去。
男人的手指微凉,捏着她下巴的力道不大。
但两人脸对脸的,就显得距离很近,近到……程梨能够看清他的睫毛和藏在眉尾里的一颗小痣。
“嗒!”一声。
左寒修长的手指在她左耳旁打了个响指,“能听到?”
“能。”程梨点了点头。
“耳鸣吗?”
“一点点。”
“眼睛看着我手指。”左寒伸出食指在她脸前晃动,让她视线跟随。
程梨眼珠子跟着他手指转。
转到左边时,她看到左寒的眉心拧了起来。
那个医生显然也看到了,在旁边说道,“结膜出血了。”
她左边眼球的眼白上,有着一块暗红色的淤血。就是向宝珍刚才那一巴掌给打出来的。
向宝珍大概也看到了,毕竟眼珠子上有血,看起来还是挺吓人的。她眼神有些闪躲,小声嘀咕,“不就是打了一下么……真够娇气的……”
然后看了一眼左寒,“你又是谁啊,挺能管闲事……”
程梨盯着她,眼神有些冷,“阿姨你接着闹,爸爸要是被耽误了治疗,你就高兴了。”
向宝珍眼睛一圆想发火,但又怕老程会真的出事,闭嘴忍住了。
还是站在旁边的那个医生似是认出来了,又不太敢确定,试探问道,“是左……左教授吗?”
神内神外不分家,会认得也不出奇。琇書蛧
左寒略略点头,声音平静,“这床病人的手续准备一下,可能要转去神外。”
“好的。”
这位就是程梨父亲的主治医生,左寒直接跟着他出去了解情况。
向宝珍凑到了程梨旁边,就好像刚在一耳光打得程梨眼结膜出血的人不是她一样。
向宝珍问道,“刚那个,是不是你那好朋友江橙找来的关系?我看刚才那个庸医都叫他教授呢,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他会给你爸做手术的吧?”
程梨扯了扯嘴角,“厉害有什么用。你这一副不好就得指鼻子骂、甩耳光的架势,人就算想做手术,也不敢做了。”
程梨故意这么说的,她又不是什么圣人,从小就被继母各种不待见,她对向宝珍本来就没什么好感。
向宝珍一听这话就有点急了,先前还泼妇一样的人,现在坐在病床前,握着老程的手掉眼泪,“那怎么行?程梨你快去和人说说好话!老程可是你亲爹,你不能不管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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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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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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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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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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