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都是曹师兄的内心想法。
曹子铭看到了季长生眼底深处的落寞，看穿了季师弟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善良，自然也看穿了季师弟骨子里的悲伤——季师弟乃正道中人，大开杀戒自然是无奈之举，他必然也是十分痛苦的。
都怪自己，竟然又让季师弟抢先动了手。
“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曹子铭恪守丹青阁老师的教导，开始认真反省自己。
越反省就越是羞愧。
这三点，他似乎只做到了最后一点。
他每天都在温习老师教导过的知识，没有落下过对浩然正气的修行。
但是前两点他做的太差了。
为人谋而不忠乎？
为别人办事有没有尽力呢？
曹子铭看了季长生一眼，心道我并没有后尽力，至少我没有尽全力。
因为他不知道季长生刚才杀的十七个人到底该不该杀。
按照他过去几十年形成的三观，杀人这种事情他自然是可以做的，但是必须证据确凿，杀该杀之人，或者杀欲杀他之人。
对刚才那十七个实力明显不如他的普通人，让他在没有看到对方罪大恶极证据的情况下就单方面屠杀，曹子铭还做不到。
所以季长生动了手，而他犹豫了。
但在此之前，他曾经对季长生说过，一定尽全力为季师弟做事，绝不能一直让季师弟一个人顶在前面。
恪守君子之道，却失了朋友之义。
这就引申到了第二点：
与朋友交而不信乎？
同朋友交往有没有不真诚呢？
曹子铭自然是拿季长生当朋友的。
那和季师弟交往，有没有不真诚呢？
看着季师弟骨子里的悲伤逆流成河，看着季师弟为了大义不惜违背了玄都观的门规，而他自己却高枕无忧，依旧恪守着正道弟子的准则。
心安理得的躲在季师弟的背后享受着一切。
曹子铭内心被巨大的懊悔和羞愧所包围。
“季师弟，我对不起你。”
季长生突然收到了曹子铭的传音，有些莫名其妙。
他看向曹子铭，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曹子铭这次没有传音，而是肃然道：“季师弟，我相信你刚才杀的一定都是该杀之人，绝不无辜。若有人对季师弟有异议，来找曹某，我为季师弟背书！”
这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彻底绑定了。
若是事后仙门追查，尽管曹子铭刚才并没有动手，但肯定也是要负连带责任的。
季长生不知道曹子铭丰富的内心活动，但感觉曹师兄恐怕要被自己带瘸了。
他日后是要去天魔教当少主的。
曹师兄这丹青阁……还回得去吗？
罢了，如果曹师兄回不去丹青阁，玄都观也不要他了，大不了他让天魔教或者合欢派把曹师兄收了就是了。
季长生迅速放下了这个担心。
他相信只要内心保持正义感，表面上身在正道魔道不重要。
区别就是正道弟子得做做表面文章。
想到这里，季长生颔首道：“我杀的自然都是魔教妖人，罪无可恕。不仅无过，反而有功。当然了，盛国朝廷的论功行赏对于季某来说不重要，我说的有功，是功德之气的功。”wＷＷ.ΧìǔΜЬ.ＣǒΜ
话音落下，季长生释放出了自己的功德之气。
众所周知，季长生此前在玄都观将自己的功德之气全部耗尽，用在了修为提升上。
而现在，季长生的头顶竟然真的又引动了功德之气。
虽然这一次并不多，还没有凝结成一道功德金莲的花瓣。
但是功德之气和玄黄之气还是围绕着季长生的头顶及其周身缓缓浮动，将季长生映衬的如同行走凡间的神祗，威严肃杀，赏罚善恶。
当季长生亮出了功德之气和玄黄之气后，保和殿内再次目瞪口呆。
就算是自己人皇后娘娘都傻眼了。
更别说已经将季长生视为魔教妖人的四皇子。
四皇子的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这是什么情况？
这家伙明明就是在颠倒黑白，为什么还能凝聚功德？
“幻术，一定是幻术。”
有一个隐藏极深的“魔教卧底”脱口而出。
在场中人，当然并不是真的被季长生的人格魅力所折服。
有不少人都是被季长生“武德充沛”给折服的。
一旦有机会或者情绪外露，他们就容易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
季长生对此自然是心知肚明。
他并没有立刻发作，只是瞥了这个“魔教妖人”一眼。
不等季长生开口，曹子铭勃然大怒，提剑站了起来。
曹师兄第一时间对季长生道：“季师弟，你切莫动手，将这个魔教妖人交给我。”
安抚住了季长生，曹子铭才肃然道：“诸位，伱们很多都是红尘中人，有些事情我和你们说了你们也不懂。但我只说一点——整个修行界都知道，幻术可以制造一切假象，除了浩然正气和功德之气。这两者是幻术无法模仿的，此乃修行界公论，无人可以推翻。”
这也是此前季长生假装自己是丹青阁弟子，然后盛太平直接就信了的原因。
在懂行的人眼中，浩然正气是做不了假的。
季长生心说可惜盛太平不懂行。
浩然正气和功德之气做不了假，是指在内行人眼中做不了假。
外行人眼中，季长生指着一只鹿硬说这是马，没见过马的人，谁敢说不是？
而且一般的幻术确实做不了浩然正气和功德之气的假。
但是瑶光罗幻，天下第一。
这是直指大罗的幻术功法。
传承完整，包罗万象。
只要将自身实力提升上去，做这种假简直手到擒来。
不过这方面，曹子铭也是个门外汉。
他刚刚被派来玄都观交流，根本不懂瑶光罗幻的含金量。
时间长了可能也没用，因为玄都观内很多大佬也不懂瑶光罗幻的含金量。
李嫦曦之前当着他的面在主峰大殿对照妖镜下手练真成假的画面季长生历历在目。
当时包括观主在内，玄都观八脉脉主都惊呆了。
传经长老也曾当着他的面说，玄都八脉，瑶光倒数第一。
所以他们宁可相信照妖镜出了问题，也不愿意相信瑶光罗幻真的有那种威力。
季长生自己干了什么事情自己心里明白，所以他当然知道是李嫦曦用瑶光罗幻改变了一切，自然也就明白了瑶光罗幻的含金量。
他自己用瑶光罗幻在外面招摇撞骗，至今为止，也还从未被人拆穿过——玲珑仙子不算人。
那是bug。
所以，曹子铭现在的话也就是忽悠忽悠这群外行。
可惜这个世界上真正懂瑶光罗幻的内行人现在可能也三个半：
玲珑仙子、李嫦曦和季长生。
观主算半个。
倒不是因为观主的修为，是观主有脑子，能自己判断出来当日他们栽赃白冠霖的时候照妖镜那儿肯定是李嫦曦动的手脚。
所以观主现在也应该意识到了瑶光罗幻的威力。
其他人……都还沉浸在李嫦曦是玄都之耻的设定中不能自拔，季长生着实是为他们可惜。
李嫦曦那么粗的一根大腿，竟然只有他一个人想抱。
只能说现在的修行者都太能自我奋斗了。
言归正传。
曹子铭继续道：“在场中不少供奉也都是修行者，入了金丹，应该也知道这些常识。”
立刻就有金丹级别的供奉点头：“曹先生说的不错，玄都观的功德之气和丹青阁的浩然正气都无法用幻术作假。”
还有一个金丹级别的供奉小声补充道：“季长老出身的瑶光一脉是玄都八脉倒数第一，懂行的修行者都知道瑶光一脉是玄都之耻。虽然季长老主修的是幻术，但是肯定没有这种实力。”
如果只是曹子铭这样说，其他人可能还会有质疑。
但是就连皇室供奉们都这样说，其他人也只能相信。
所以……
“这怎么可能？”
刚才那个脱口而出质疑季长生用幻术的“魔教妖人”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崩塌了。
“不是幻术？真的凝结出了功德之气？还有人道玄黄之气？你明明就是在倒行逆施颠倒黑白杀人放火，这也能有功德？”
季长生笑呵呵的开口：“谁说杀人放火就不算行善积德了？只要我杀的都是罪大恶极的魔教妖人，杀一人，就等于救万民。天道也自然会赏赐我后天功德，玄黄之气！”
曹子铭浑身一颤。
他明白了。
功德分先天和后天。
先天功德太难得了，需要有创世级别的功劳，基本都是圣人专属，最差也要大罗级别才能参与先天功德的分配。
普通修行者能刷的都是后天功德。
而伴随着人族三皇五帝崛起，太清圣人立人教，现在天道钦定的主角是人族。
救人族，就会有后天功德。
季长生得到的，也是后天功德，人道玄黄之气！
“你好像不信？其实验证倒是也简单。”
季长生看向质疑他的“魔教妖人”。
抬手就将对方的人头摘了下来。
下一刻，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正含笑手持滴血人头的季长生头顶的功德之气赫然又上蹿了一大截。
“大家看，验证方法真的很简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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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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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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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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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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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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