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什么蠢话?!本督想要什么必会得到,你何来的自信认为本督会为你……”
一声嗤笑敲在他的耳膜上,截断了话头。
沈莺歌挑眉:“是吗?那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一遍,说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生气也不是因为我身边出现了旁人,只要你说,从此以后我绝不再自作多情。”
步步紧逼的目光之下,容久骤然收紧指尖。
奔腾血流叫嚣着流淌过四肢百骸,鼓噪心跳敲响耳膜,奏起隆隆鼓点。
面对那样的视线,只让人深觉无所遁形。
他知道自己并非只是因今日一事而迁怒,更多的是因为他无比清楚,自己和对方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他们背道而驰,终要殊途陌路。
萤火难与日月争辉,更何况他不过是躲在不见天日的幽暗角落中,偶然窥得一线天光的胆小鬼。
人们总是喜欢靠近让自己觉得温暖的人,连飞蛾尚有扑火之勇。
可这般权利,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太过可望不可即。
他不想承认,自己的愤怒是出于自卑。
应歌不论身处何处,似乎都能很快与身边的人打成一片,因此那些人是亲人还是朋友其实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知道那其中永不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每每面对应歌,加诸在他身上的权势光环都变得黯淡,只让他觉得自惭形秽。
他一无所有,注定孤身而来,孑然而去,生死性命在他眼中都是可以推上赌桌的筹码,而这满腔孤勇,却在面对自己的心意时屡屡退却。
他不是没有动过拉对方下水的念头。
无需太过复杂的计谋,只要稍稍动点心思,就能彻底将对方和自己绑在一起,即使有一天他犯下弥天大错,死无葬身之地,对方也要陪着他一起共赴黄泉地狱。
可那样卑劣的想法,总会在应歌看向他时消弭无踪。
纤薄唇瓣抿成一线,容久的脸色红了又白。
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好,既然你一定要听个清楚,那本督便让你死心。”
眸光一颤,沈莺歌皱起了眉。
只见对方定定迎上她的视线,缓缓开口:“我生气,不过是因为手下人办事不力,与你身边出现什么人毫无干系,至于你,本督从未……”
“我不信。”
没等他说完,沈莺歌便出声打断。
她直起身,垂目望向一桌之隔的人:“很多事光是耳目根本看不分明,我有心有脑子,会自己判断。”
容久其人,向来死鸭子嘴硬,天塌下来都有他的嘴顶着,他不想承认的事,打断骨头都不会松口。
若是以前,沈莺歌说不定就真的信了。
但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她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判断,就算真的猜错了,大不了就是丢脸些。
反正她在容久面前也不是第一次丢脸了,不差这一次。
容久被她这不按套路出牌的回答哽了下,蹙起眉头:“你在戏弄本督?”
识时务者为俊杰——
沈莺歌当即软声讨饶:“不敢不敢,我只是想听一句真心话,谁知你连这点小小的心愿都无法满足。”
说着,她幽幽叹了口气。
看来想要撬开容久的嘴,还得从长计议。
容久被她那明显意有所图的视线盯得浑身难受,语气也越发不耐:“你没正事做了?闲话说完了就出去。”
沈莺歌对他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边“嗯嗯”地囫囵应着,一边回忆孔川他们还出了什么主意。
她记得,他们似乎还说……
“有话直说固然省时省力,但姑娘家的心思九曲十八弯,有时还矜持着不好意思承认,所以你也不能把人家逼得太紧,万一吓跑了可就亏大了,你可以通过经常出现在对方面前的方式来赢得注意,俗话说习惯成自然嘛,等她真的习惯你出现在身边了,哪天你突然没出现,她定会觉得不习惯,到时候你再乘胜追击——嘿嘿,这还不手到擒来?”
嗯!听起来很有道理,就这么办!m.xiumb.com
沈莺歌轻捶了下掌心,茅塞顿开,又忽地想起什么皱了皱眉。
只是她和容久现在的关系,不适合在有第三人在场的情况下频繁见面,所以只能……
暗忖片刻,她突然计上心来。
“嘿嘿,督主,跟你商量个事呗?”
看着面前满脸堆笑的人,容久心生不妙,下意识往后仰了仰身:“没什么好商量的。”
“你先别急着拒绝,听听再说?”沈莺歌绕过碍事的书案,来到对方身侧:“你看,你一走半个月,出去做了什么我都不知道,这很不利于我们的合作,不如这样,从今天开始我每日天黑之后来找你,你给我讲讲这一路上发生了何事,怎么样?”
若是换个地方换身衣服,她现在这副模样活像一个巧言行骗的江湖骗子。
只是这次下手的对象可不是那些耳目闭塞的老人家,面前这人可不是一般的难搞。
果然,只见容久冷眼睨了她一眼,不屑道:“本督何时还需要向你回禀行程了?况且我并不觉得这次发生的事与那所谓的‘合作’有什么关系。”
沈莺歌故作伤心地捧着胸口,摇头道:“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也没让你说什么机密,只要把能说的讲给我听就好了,我只是想多了解你一点啊。”
话音落下,却久久没等来对方的回应。
只见一抹可疑的绯色攀上容久白皙的耳尖。
沈莺歌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竟一不小心把真心话也说出去了,她的脸颊顿时也有些发烫。
但看了看更加不自然的容久,她反倒平静了不少。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先走了!”
她正要转身离开,却猝不及防被人一把拉住。
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就看见容久往她身边凑了凑,鼻翼翕动,脸色再次沉了下去:“你身上为何有女子的脂粉味?”
沈莺歌登时一愣。
完了,逗人逗得太过得意忘形,把这出给忘了!
她挠了挠脑袋,支支吾吾道:“啊这,可能是……不小心沾上的吧。”
容久好整以暇地倚上靠背,冷笑道:“是吗?这么明显的味道,是‘不小心’就能沾上的?”
听到这话,沈莺歌倏地往他面前一凑,直视着对方双眼道:“不是说不在乎?那你这么关心我身上的味道做什么?”
已有了前车之鉴的容久又怎会再被打个措手不及,冷静回笼,理智再次占领高地。
他好整以暇地摩挲了下扶手:“本督只是觉得,今日那姑娘看着确实喜欢你得紧,不要辜负人家的一番好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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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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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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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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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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