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眼手里的口脂,又看了看一脸期待的玉烟,硬是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家里也没缺你吃穿,你怎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这些你不是已经有很多了吗?”
摊贩听到这话,顿时不赞同地摆摆手:“官爷,你这可就说错了,这姑娘家用的胭脂水粉哪儿还有多少之分呢,颜色啊质地啊,都是不一样的,你就说我这个吧,这可是带果香的,现在好多姑娘就喜欢这种呢!”
“对啊对啊!”玉烟连连点头附和。
沈莺歌将信将疑地低头嗅了嗅,竟当真闻到一股清甜果香。
她登时眼睛一亮:“好香!”
从前在醉西楼时,她虽也会用这些东西,但一直是有什么用什么,懒得深入研究,来到雍景城后更是鲜少碰这些胭脂水粉了,没想到现在还出了新花样。
“我没诓您吧?”摊贩听到这话,愈发得意起来:“别说未出阁的小姐,就是那些已为人妇的,也经常会来我这儿买点回去呢!对夫妻感情大有益处!”
玉烟眨了眨眼:“这跟夫妻感情有什么关系?”
周围不知何时渐渐安静了下来,但交谈中的三人暂未发觉。
摊贩大婶掩嘴一笑,摆了摆手:“哎呦你这姑娘!你想啊,你若是涂上这带果香的口脂,那你的情郎定会想要一亲芳泽,这一来二去……可不就是对感情大有益处吗?”
说着,她还朝沈莺歌挤了挤眼:“你说是吧?这位大人?”
相比涉世未深的玉烟,沈莺歌自然要知道得多些。
平时孔川他们偶尔也会谈到这样的话题,她不参与,却不可避免地总会听到,再加上最近来往于拈花阁,也见过一些姑娘小倌们吸引男子的手段。
她面上赧然,轻咳两声正欲岔开话题,背后忽然插进来一个声音,将几人的谈话打断。
“是什么?”
比平时更为冷漠的声音仿佛淬了冰,冻得人后背发寒。
沈莺歌身形一僵,一顿一顿地回过头去,与几步外面若寒霜的容久对上视线。
问:摸鱼被当场抓了现行怎么办?
答:捂好你的脑袋。
想到之前与容久去拈花阁时,对方遇到擅离职守的京卫所士兵后甩出去的那个茶杯,沈莺歌便觉得头痛欲裂。
更重要的是,她越不喜欢什么发生,往往就越事与愿违。
例如现在,她本来是想赶快送走身边这个小祖宗,尽量不要引起太多人注意,然而一扭头,就碰上了最不应该碰上的人。
……怎一个“衰”子了得。
她扯起个略显僵硬的笑,趁机把玉烟往自己身后拉了拉,拱手道:“属下见过督主。”
看到这一幕,容久的面色愈发阴沉,连琥珀色的眸子仿佛都暗了几分:“你在做什么?”
“我……”沈莺歌反手把身后探头探脑的玉烟摁回去,讪笑道:“属下正准备去礼部,恰好碰见熟人,就聊了几句,督主您怎么会路过这里?”
后面的玉烟见轮不到自己插话,便借来摊贩大婶的小铜镜,沾了点口脂涂在唇上。
沈莺歌本意是想将容久的注意力从玉烟身上引开,然后赶快把对方打发走。
但眼前所见场景,配合着这些话落在容久耳中,就变成了另一个味道——
他离开雍景城的这半月,时不时就会想到两人分别前的那次争吵。
本就不太安稳的睡眠也因此变得更差了。
他担心对方仍在生自己的气,甚至都已经想好,找机会把牢里那个地痞交给对方处置。
容久知道,之前沈莺歌之所以没对王大下杀手,是因为还要留着他作为指认刘思邈的证人,现在刘思邈伏法,他大可以将人送给对方,是杀是剐,都随这人开心。
到如今的年岁,他懂得如何审时度势,怎样利用自己拥有的一切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可在自我感情这方面……
他与浮寒逐暖两个臭皮匠加起来,可能都比不过一个原颜朱。琇書網
这也让他面对沈莺歌时,即使想讨得对方原谅,也只会用极其迂回婉转的方式让她开心。
可现在……
容久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觉得对方似乎并未像他一样被那次争吵影响。
就好像被困在原地,被搅得心神不宁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他自己一样。
而这个陌生的姑娘是谁,她与应歌是什么关系,应歌又为何在自己面前护着她……桩桩件件加在一起,都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眼瞧着容久的脸色已经是黑云压城,沈莺歌顿觉不妙。
若是私下,她有的是方法给他顺毛,可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还要维持“势同水火”的假象,这让她一时进退两难。
玉烟可不认识面前的是何人,只知道自从这人来了之后气氛似乎就紧张了不少。
她探头打量了一眼容久,转向沈莺歌道:“应哥哥,他是谁啊?”
这身“应哥哥”落进在场的人耳中,犹如打碎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连最后一丝表面和平都岌岌可危。
站在容久身后的浮寒与逐暖对视一眼,默契地后退了一步,躲在摊位后的大婶搓了搓胳膊,觉得气温无端骤降。
容久的视线在玉烟脸上停了一瞬,又回到沈莺歌身上。
他怒极反笑:“应哥哥?你还有多少‘好哥哥好妹妹’是本督不知道的?怎么,被本督碰见你在此闲逛,应百户很是意外啊?”
自姑娘口中听来分外娇嗔的称呼,从他嘴里落下,莫名多了几丝咬牙切齿的味道。
“啊……”沈莺歌张了张嘴,嗫嚅道:“不,不是亲的,就是小时候认识的……”
容久冷笑一声:“这话怎么听着有点耳熟?之前晋陵那人,你好像也用了同样的说辞。”
闻言,沈莺歌不由得一哽。
就在这时,玉烟瞅准机会,趁机钻出来护在沈莺歌身前。
她眉头一皱,叉着腰指向容久道:“你谁啊?!怎么说话呢!一点礼貌都没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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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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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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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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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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